“就比如,因为你,我知道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可是因为我妈的存在,永远在消磨这些美好。这种存在不是距离空间上的,而是时间上的。她在你生命里,从过去,到未来,她都在。即便有一天她老了,死了,也还是在。我知道吗,不管我在外头怎么做梦,每一次回到家里,它总能把你拽回来,*拽到现实里来。那是一种,你无能为力的感觉。”
“网上那些人都说:周语墨就是太懦弱了,都这样了还不敢跟家里断交,周语墨就是扶弟魔……”她低落眉眼,苍白一笑:“这些风凉话……他们哪里知道,血缘这东西,就是诅咒。我要忍受她的全部,就因为她是我妈。”
江晚云红着眼默默听着,心疼又无能为力。忽然想到了谁,无意看了眼手机,对话框很早就发来了消息:
「我到家了。」
她简单回复了个“好”字。目光却久久没有离开。
她从来没有问过她,被亲生父母抛弃,真的释怀了吗?
血缘就像是原罪,让人生来或健康,或疾病;或美丽,或丑陋;或自由,或束缚;或在期待中降生,或生下就被遗弃。
而这一切,都注定无法选择。
萧岚沉吟不语,想到那时候反抗家里起初是那样坚决,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哭闹、威胁、软磨硬泡、精神消耗中妥协。
从为了反抗而反抗,到用理智去分析,到试图用别人的道理说服自己,到最后忘了最初为什么反抗,于是心想着算了吧,不就是结个婚吗。
所以她从不怪周语墨软弱,不气她每每回家受气也依然要回家。举着旗帜的人总说坚持到最后总能胜利,她却太明白,对于必然要发起战争的家庭而言,从来没有胜利的一方。
每个人劳累到最后,都会索性算了,不去想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苦笑,也潇潇洒洒举起杯:
“来,敬下辈子还当女人。”
就像是为下一段伟大征程许下的承诺。
周语墨想了想,决定赴约,便也举杯相碰:
“做……自由的女人。”
江晚云落了泪,又释然一笑,自然当仁不让的,以茶代酒,相约来世:
“做珍贵的女人。”
*
天空蒙蒙亮起,微风卷落红,庭院池塘里水色也泛起涟漪。洁白柔软的大床中心,弥漫着女人发间自然的香气,柔骨没在软和的被中,轻轻翻个身,睡意便又清醒小半。
周语墨终于起了身:“嗯……萧岚呢?”
江晚云一旁梳着发梢,从镜中看着她,柔软一笑:“天还没亮就回去了,说要准备一下早会。”
周语墨抬眉,顶着睡眼:“她这战斗力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江晚云回眸看她,笑意又深了些:“你还不抓紧时间,不是还要进组吗?”
“我去!”周语墨顿然瞪大了双眼,看了眼手机时间:“来不及了……怎么都不叫我!”
江晚云平静道:“不急,你的保姆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叫秋姨打包好了一份早餐,你带着路上吃。”
周语墨顿了顿,想明白是江晚云为她打理好了一切,忍不住下床去搂她,语气极其夸张道:“哦~我的宝贝,你这样我真的会爱上你。”
“好了,别闹了,”江晚云无奈笑着,轻轻拍着楼在自己胸口的臂弯:“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