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风轻一脚踢开一个空匣子,转身走出漕运司,招呼手下,“备车进宫,去找萧商大人!”
马车里,风轻专注的翻看手札,上面画着沧澜江河道,两个不知名的支流分别通往南野和北狄。越发胆寒的风轻突然闻到一股诡异的幽香,心中大惊,失去意识前,将手札撕了个粉碎。
再睁眼,风轻已被缚上刑架。身后的牢门里,关着昏迷的大理寺少卿。
“劳动大理寺卿亲自来请,本官还真是荣幸。”风轻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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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商此时匆匆忙忙来找景冥。
“风轻失踪了!”萧商进门便跪,礼还未毕便冲口而出。
景冥大吃一惊,昀佑更是没忍住喊了出来:“你说什么?!”
他捧着新绘的《沧澜江水道图》,指尖点在某个曲折的河湾:“前几天我刚刚画完的河道图纸,这两个此前没有的支流,直通北疆和南野——风轻手里也有一份,而且更加详细。”萧商语气冷静,冷汗却出了一头,“今天我去找他,他府里的人说,昨天中午到现在,他带了三个人说要办完差事要进宫,到现在也没回来。”
图纸在烛火下透出暗纹,蜿蜒的水道成了吃人的水行渊。
“怪不得泗国开出三年税入来献殷勤,原来是暗里的肉不够吃了,想光明正大的夺食。”昀佑只觉那些曾经咒骂自己和景冥的声音无比讽刺——金紫万千将朝野搅得如此破败,皇子哪怕祸国殃民还能被人当做真龙,景冥夙兴夜寐却只因是女子之身就要被骂做祸国妖星。
“前方将士九死一生,倒护着这些蛀虫挖了江山来卖……”景冥惊怒之后只觉疲累不堪,图纸上的暗渠化作钢针,正正扎进她太阳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风轻。”景冥强行振作精神:“萧商,你去你们这几天查访过的地方寻找,一个码头一粒沙都不能放过;昀佑,你带皇城军以‘登记府兵军资’为由搜查所有世家暗室、牢房,尤其是工部、户部的人。”
帝王掌心冰冷的温度透过铁鳞传来:“昀佑,活着带他回来。”
二人领命离开。景冥令内侍:“传旨,让景禹立刻亲自去请大理寺少卿,就说朕有要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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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圣京的飞檐染成铁灰色,昀佑的攥着从一个个官员家暗格里搜出的田契,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圈像溃烂的疮疤——成百上千的黑户的名册竟与兵部阵亡将士的籍贯完全重叠。萧商从巷尾闪出,官袍下摆沾着粮仓陈年的霉斑:“工部的量器,每石足足少了三升。“
昀佑的挥起拳头重重砸在青砖墙上,震落簌簌灰土——北狄战场上,曾有个被战马踏碎胸骨的少年兵,至死还攥着半块掺了麸皮的军粮。而此刻手中这叠地契,正将阵亡者的家宅良田,一寸寸喂了朱笔勾勒的饕餮。
数量惊人的黑户黑丁,混乱的田亩账簿,漏洞百出的交易记录,朝中世家官员逐渐兼并的田地……越是排查下去,这些细节就越让人触目惊心——这意味着风轻的处境就愈加危险。
昀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此混乱的朝堂,竟也能保持表面的和谐,必是有人从中调停。这人既要有调停的立场身份,又要有合适的职位让各方信服,将这些龌龊买卖变成名正言顺……“名正言顺”!
昀佑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夕阳将大理寺的獬豸铜像拉出长影,那神兽怒目圆睁的模样,此刻看来竟像在讥讽——难怪,曾有个细作临死前的嗤笑:“你们容国的律法,不过是给老鼠打洞的幌子。”
“去大理寺!”昀佑玄铁护腕撞在剑鞘上迸出火星,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大理寺高墙吞没时,昀佑终于看清了——那些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判官笔,早将律令的墨汁调成了包庇罪恶的浆糊。
烛火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投下狰狞的暗影,景冥一封封看过去:工部通过大理寺发现风轻借改革之名滥用职权迫害世家、培植党羽的证据,户部向大理寺告发风轻向本部施压夺取土地,就连礼部都称参风轻未脱军籍而从文职——那分明是她亲赐风轻“文武兼用”的特权,此时被大理寺按照《容律》点了出来……这大理寺,真个比中书令还忙。
景禹带着一股风跑了回来:“皇姐!大理寺少卿不在府中,家人说他在大理寺六日未归。”五王爷一口闷了宫女递过来的茶,呛着声补了句:“昀帅刚刚带人把大理寺掀了!”
帝王这才松了口气,唇角终于泄出一丝笑纹,像苦药里化开的饴糖——到底是这越发老练的昀豹子,闻着腥味就知道往哪处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