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压着九重宫阙,皇室先祖的牌位在烛火中明明灭灭。景冥挥退试图搀扶的宫人,亲手点燃二十七盏长明灯。跳动的火光里,她望见父皇曾攥着自己的手,喉咙里嗬嗬作响:“冥儿,这皇冠……重得很……”
暴雨砸在太庙的琉璃瓦上,似万千冤魂叩击棺椁。景冥拆下垂珠冠,脱下广袖帝服,小心翼翼的叠放在一边,素衣散发跪在景氏先祖牌位前,身后朝臣的朝服被雨水浸成墨色。
“先祖在上!”景冥突然抽剑划破掌心,血线顺着剑槽蜿蜒成符,“第二十代女景冥,今日以血告慰先祖英灵。”剑尖抵住心口的刹那,萧商要冲过来,却被禁军死死按住。
“第一剑,酬太祖定鼎山河。”薄刃没入皮肉的闷响传遍大殿,热血溅上“开国皇帝景曦”的牌位。
“陛下!”萧商的嘶吼混着雷声炸开。
“第二剑,慰父皇呕心沥血。”剑锋在锁骨间拧转,景冥踉跄着扶住供案,抚摸父亲的名字,血将“景衍澜”三个字染得鲜红。
“第三剑,为昀佑。。。。。。”染血的手指抚过心口,感受曾经昀佑留下的温度,温柔一笑,“若因轻信昀佑致江山倾覆——”最后这剑刺得最深,剑尖透背而出时,牌位前的烛火齐齐暴涨,“景冥愿带着万年遗臭,任凭后来人千刀万剐,此身堕入地狱,再不入轮回。”
萧商拼了命的挣扎,却被扣在地上得动弹不得:“陛下,停手!”
朝臣们瘫跪在暴雨里,看着女帝拔出佩剑掷在地上。她胸前玄鸟暗纹浸透鲜血,竟似浴火重生般鲜活:“现在,诸君可安心了?”
萧商双眼猩红:“臣等愿信陛下!”
“臣等愿信陛下!”朝臣们没见过,史书也没记载过,君王对臣子的信任,竟可以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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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佑安顿了北境之事便还朝述职——好几天没收到景冥的来信,收到急报说是君王略感风寒,并无大碍。
路上五王爷将一碗热汤塞到昀佑手里:“陛下风寒,你可不能再风寒了。”他指着昀佑战袍上新添的伤痕,“阿姊的江山容不得你再碎一次。”
景禹于狼骨峡点燃第一簇烽火,萧商向景冥献上《治水十策》,执笔重绘的《容舆全图》高悬御殿,而昀佑的匕首,正钉在北狄皇城。
山河为局,终成双凰御天之势。
昀佑回来的第一天,上朝发现同僚们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之前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而现在完全当她是透明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景冥让昀佑在宫里过夜,说是有要事相商。
而此刻,昀佑正在景冥的寝殿生闷气——“风寒”?金疮药味隔着殿门都闻到了,骗鬼呢!
景冥笑着给昀佑倒茶,“不过是原来景泰手下的渣滓,是朕不小心。”
“渣滓?”昀佑根本不买账,“你手下暗卫干什么吃的,一个渣滓能近了你的身?”
“都说了没事,是朕太闷,偷跑出宫去没带侍卫。”景冥双手搂住昀佑的脖子,“朕又不是第一次引蛇出洞,自有分寸。”
“你这身手,哪个‘渣滓’能伤你!身为帝王……”
“所以,你知道朕是帝王了?”景冥的唇轻轻吻上昀佑,“那你还敢不信朕的英明?”景冥说着,素手勾开昀佑的犀甲束带,束带铮然坠地。
更漏声催落暮色,昀佑忽然握住景冥的手:“你要清君侧,我不拦。但下次……”她转身将女帝压在御案上,书卷落了一地,“得带上我。”
景冥笑着仰起脖颈。
因习惯军旅生涯,景冥不喜欢繁复精巧的女子打扮,只在头上用一根金簪如历代寻常帝王一般挽了发,此刻也被任昀佑拆了下来。
“朕准了。”她吻了下昀佑滚烫的耳尖,“不过爱卿以下犯上轻薄于朕,该当何罪?”
“死罪。”昀佑解开景冥的玉带,“但求陛下。。。。。。赐个痛快。”
“只能‘凌迟’,”景冥卸下昀佑身上的所有累赘,“朕要‘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