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阁,浮玉泉——
水波轻荡,雾气蒸腾,一汪灵泉掩映在万千花林中,层层叠叠的粉色随风摇曳,落下的点点花骨朵如米粒般小,坠在少年洁白的里衣上。
苍白的脸庞被温热的泉水蒸出一层薄红,游褚的额角挂着几滴汗珠,薄唇轻抿。泉水之中蕴含的零散灵气顺着肌肤往他的体内钻,这滋味着实不太舒服,好似将他架在火上烤。
少年的体型偏瘦,全然不似小白那时候抱起来柔软,骨架匀称,浸透的白色里衣隐隐约约透出些流畅的肌肉线条。
好像什么都在提醒她,游褚已经不是小孩了。
玉姝只瞥了一眼,斜倚在树杈上闭目养神,氤氲的热气蒙在她的眼皮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睡梦中,眼皮痒痒的……
拂去脸上掉落的米花,玉姝迷茫着睁开眼睛,只一瞬就清醒过来。日近黄昏,周遭没有动静,灵息平稳,她瞪着天上稀松的云发呆。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小师弟。
梦里有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少年变成一条参天大狗,身形足以遮蔽天地,将她衬托得像蚂蚁一样小,他将她顶在脑袋上,一口吞掉了月亮。
玉姝撑着树杈坐起来,抖掉一身落花,步态翩然,轻盈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游褚还在泉水里泡着,玉姝一下来就对上了他的眼睛,沉静温和。
“醒了,感觉怎么样?”
游褚眼神一闪,避开她直愣愣的眼神转而望向那一池浮玉泉,泛着轻微波澜的泉水上铺满了落花,如同他的心一样无法平静。
“嗯。”
玉姝没注意到眼前人的小心思,正色道:“当时发生什么了,你仔仔细细都告诉我。”
游褚一愣,思绪拉远,回到当时的云屏山。
“那时,你进去找那个姓沈的男人,我本来想追上去。”
但是没追上,因为二哥说我是你的一条狗。
这句话没说出口,游褚无意识抿着唇,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心里一惊,多怕玉云词知道他就是之前玉姝带着的那条狗。
天知道,当嫉恶如仇的师姐发现他的身份时没有手刃自己他有多震惊,这些年的师姐变了很多,他错过了很多陪伴在她身边的时光。可玉云词就不一样了,万一他逼着师姐杀掉自己,师姐该怎么办呢?她会不会很纠结,很伤心……好像也不会。
玉姝正凝神细听,却发现眼前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立刻蹙起眉头向他走过来:“灵气不稳了吗?”
游褚猛地回过神来,玉姝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腕间,输送着点点温和的灵力,一边做着一边开口,颇有几分懊恼:“也是,该等你身子好些再说,我先去料理其他事,晚些来找你。”
百花阁,韶华殿——
“这宗门大比已经过去一半了,还是出了这档子事。”萧玄叹了口气。
百花阁主殿里,三位掌门齐聚一堂共同商议魔族复苏一事,沈乘风尚在修养,来不了。气氛有些沉重,几个时辰前他们刚刚安顿好云屏山的事宜。
玉云词清醒之后,他扇子也不要了,阴沉着脸解救了其他困在秘境里的弟子。其实这种时候被关在里面也算好事一桩,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此次安葬了三十多个弟子还有一名长老,百来人受伤。十来个人失踪,且不说弟子的损失,就是云屏山的修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魔族还是死灰复燃了,这件事必须禀告上清。”
凌九昭有些头疼,坐在上首扶着脑袋:“何须禀告,这么大的事宫主必然知道了。”
话音刚落,传音玉简适时叮铃作响,一道金色的符文自玉简中飘出,缓缓在空中浮现一行大字:苍翎复生。
这行字不止是浮现在众人眼前,也飘在各大宗门上空,这一刻,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一行字在人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天下谁人不知苍翎的名字,魔王复活了。
……
“那宗门大比,还比吗?”
穆阳春迟疑着开口,魔王复生了,他们的大弟子陈恒这次也重伤,被石柱子砸在胸口险些丧命,其他弟子更好不到哪儿去。
“比,怎么不比。”
一道红色的身影自天外而来,自然也看到了天上的金文。
玉姝收到了裴玉递来的消息,只身前来通知各位掌门:“宗门大比下一场就在衍天,萧掌门务必安排好弟子们的安全。百年前魔族横行的时候我们就不过了吗?如今不过是苍翎一个人,有何可惧。”
三位掌门对视一番,都有些犹豫,还是萧玄最先站起来,恢复了往日的谈笑风生:“是啊,再黑暗的日子也都过过,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魔头。那在下先走一步,确保衍天之内没有事端,告辞。”
大殿之中掌门只剩下凌九昭和穆阳春,玉姝大步走上金阶,笑着与凌九昭对坐:“凌掌门,交给你一件事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