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她面前格外乖顺的少年,实则浑身是刺。他所遭受的那些杀意和那些想将他分食的恶欲,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她瞥见地上断成四五节的捆妖索,和他袍角溅上的血迹,估计在他眼里,师父和师叔估计和太烬宗那群人没什么区别。
头顶被人温柔地揉了揉,他像是被施了一道定身咒,瞬间失了所有反应,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子那双蕴着浅淡笑意的眉眼。
别怕。
怕……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明明和他无关的两个字,却让静如寒潭的心池,乍泛涟漪。
令他无所适从。
长睫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辨不出眼中神色。唇上点缀着樱红,整个人脆弱到……妖冶。
雷择月移开视线,道:“我只想,在魄灵珠取出来之前,让你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仅此而已。”
对他流露出一丝善意,便会被他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从而引诱对方露出真实面目,甚至期待。他相信别人很难,她也不会去争取他的信任。
“我说了要保护你,却食言了。”雷择月浅浅笑着,凤目中却拢着一丝凉薄。
“这个世道,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弱者,只能赌对方的善意。”
“你如今可以在不玦山修炼,为何不好好利用呢?就算我们真的别有用心,你跑得掉吗?”
“将你关在这里,直到取出魄灵珠,再将你分而食之,你有反抗的能力吗?”
这番话,她说得十分无情却很有道理。
但,唯一不合逻辑的是……一个剑道的天之骄女,会因为对他有那种虚无缥缈的怜悯,在乎他的生死,甚至为了他,甘愿和他……神修。
每次想到这里,宴灿的体内就腾然生起一股热意,最后反应到耳尖。
他拧了下眉,想开口问,对上少女坦荡的明眸一句话也说不出。
雷择月以为他还在纠结、有顾虑。她想了想,将腰间一串铃铛解了下来,一分为二,将云里所在的那个小铃铛递了过去。
“若是你遇到危险,我这儿的铃铛会有反应,我会第一时间就赶来救你。”
宴灿低头望着掌心的白玉铃铛,和她腰间挂着的那枚是一对。
【云里,暂时别开口说话,以免他觉得我们在监视他。】雷择月轻轻翘了下唇角。
【阿月,怎么不选我?】雾里疑惑道。
【因为你话多。】雷择月直截了当。
少年像是忽然想通了,他将铃铛握在掌心,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单纯而无害的笑,“我们走吧。”
想明白就好。
雷择月弯唇:“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地牢。
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着浅绿长袍的女子,像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师姐。”
雷择月闻声望去,有些意外:“吟山?”
阮吟山:“师姐,掌门派我来送宴仙君去外山新弟子舍,后日就是新弟子入门大会了。”
看来掌门也知道了。嗯,师祖的压力总算不是她一个人承受了。
“都给我忙忘了,这几日参加招试的新弟子入山了。”雷择月偏头对宴灿道:“这便是我先前和你提过的木玦殿大师姐,阮吟山。”
少女对着宴灿颔首示意。
“既然如此,你和吟山师姐先过去安顿,我还有事要去解决一下。”
宴灿桃花目里闪过幽色:“你要去找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