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无忧看完薄薄一份卷宗后,皱眉道:“两件灭门案,就这么点资料?”
段青州托腮坐他对面,眨着一双桃花眼:“问你个问题,十八年前,朝中发生了何事?”
李无忧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沉吟道:“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南夏境内灾祸横生,百姓民不聊生,先皇一派以此为由,和蔡元葳打起了擂台,结果……惨败。”
政治斗争,斗赢了,为王,斗输了,夹着尾巴做狗。
不甘心作一辈子傀儡的先帝终于在五十岁时鼓起了勇气,联合朝中保皇派,私下秘密谋划,以人间失序,君臣易位,从而导致天降灾祸示警为由,计划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翻身仗。
可惜,剑未出鞘,自家阵营中就出了叛徒,最后被蔡元葳反将一军,斩断了朝中最大一股保皇势力。
断臂的雄鹰彻底失去了翱翔天空的资格。从此以后,皇族基本失去对朝廷的掌控,继军权沦丧宦官之手后,政权也几乎丧失。
南夏皇族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想到这里,李无忧更加佩服自己的舅舅。
他不能想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一般的人,到底是怎么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一点点挽救危局,慢慢挺直了腰板,保住了段氏家族不多的尊严?
“喂!”
李无忧回神,拍开段青州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提这个做什么?和杨家案子有关?”
“当然了。”
段青州毕竟浸润官场多年,这一点上,他比李无忧见得多,琢磨得多,自然领悟的就多。
“朝中斗得热火朝天,州府县衙的官员可也没闲着,站队的站队,打架的打架,那个乱啊!还有几个官员认真做事?
后来尘埃落定,姓蔡的当权,官场的风气更加污浊,下边就没几个好好办差的,糊弄糊弄百姓算了,都只顾着巴结干爹去了!
就说这结案文书吧,写得敷衍吧?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杨家灭门案有玄机,可人家就是敢用流寇作案这样离谱的理由结案。”
李无忧想了想说:“上一任县尉大人是钱大人,据我所知,是个刚直的,怎么会……”
段青州摇头:“和县尉无关,是那个。”
他伸手一指上方,吐出两个字:“县令。”
县尉的权力很大,可他再大,也大不过县令。
山高一头压死人。
李无忧轻声道:“十八年前,那就是现在的……”
段青州食指放在唇上:“别说。”
李无忧是大理寺的人,办完案子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可他不行,他还是要在人手底下做官的。
“表弟,陈年旧事了,和你现在要查的案子关系也不大,别揪着不放了。”段青州从他手里抽走案卷,转身递给司徒,“快点把这次的结案文书写了吧。”
结案吗?
能结案了吗?
挖眼凶手找到了,玉娘的魂魄送走了,负心书生惩戒了,就连第二个受害的丫鬟,段青州也私下出了钱把人从李府买走了,如今在县尉府好好养着……
好像确实可以结案了。
可他心里就是隐隐不安,他想到了南宫。
那些还没有答案的谜题,只怕还是需要她来解决。
不知道她那边顺不顺利。
心念一起,他就坐不住了,起身:“表哥,我先走了,结案报告我尽快写。”
“不是,你这什么劳碌命啊,那什么蛊雕的事,交给楼主就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干吗这么上赶着?”
段青州攀着他肩膀,神秘兮兮的,“晚上跟我去畔儿街,好不容易来一趟长乐,让你感受感受长乐姑娘的热情……”
畔儿街,官妓、民妓和私窠子的汇集地,男人的销金窟。
李无忧似笑非笑地把他的爪子拿下来:“我怎么记得,你有心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