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长安城外。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如血般涂抹在巍峨的城墙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在城门外的角落阴影里,面前摆着个豁了口的破碗。
她蓬乱的头发间夹杂着枯草,裸露的脚踝上覆着厚厚的泥垢,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守城的士兵捂着鼻子匆匆走过,对这个满脸污垢、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乞丐视而不见。
没人注意到,乞丐偶尔的抬头,眼中闪过的锐利锋芒。
沈知意已经以这个伪装在城门外徘徊了两天。
她数着城楼上更鼓的声响,观察守卫换岗的间隙,甚至记住了每个士兵巡查时的习惯动作。
城墙上的通缉令被风吹得划拉作响,但通缉令上的女子面容姣好,与此刻肮脏丑陋的乞丐形象毫无丝毫相似之处。
黄昏时分,一辆散发着夜香的马车吱呀呀地驶向城门。
沈知意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她观察了好久,夜香车每日在城外倾倒秽物后入城,守卫通常是草草检查便放行。
她装作腿脚不便,蹒跚着靠近马车,在守卫转身的瞬间,敏捷地钻入车底,紧紧抓住了底部的横木。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又是李老头的车?”守卫懒洋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可不是,这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
两个守卫发出粗鄙的笑声,随意挥了挥手,瞥了一眼便放了行。
沈知意屏住呼吸,悬在车底。
直到马车转过几条街巷,她才在僻静处松开手,就势滚入路边阴影中。
长安城!她终于回来了。
……
第二日,便是裴昀问斩之日。
午时三刻,刑场。
刑场周围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蜂群。
高台上,刑部尚书王彦冲正襟危坐。
身旁的沈墨康一袭紫金官服,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冷笑,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刑场上,裴昀被绳索锁住双手,跪在断头台前。他身上的囚衣已被鞭刑抽得褴褛不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痕。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那些深入骨血的伤痛不存在一般。
“裴昀。”沈墨康居高临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你私通伏俟,意图谋反,今日伏诛,可有遗言?”
裴昀缓缓抬眸,他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沈墨康,你构陷忠良,残害长公主,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沈墨康突然大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日要死的是你!来人,行刑!”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光。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刹那——
“住手!”
清亮的女声如利剑般劈开嘈杂。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很快,周围便空出了一圈。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身穿乞丐袍的女子从人群中钻出来,脸上身上都是长途跋涉的风霜,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
沈墨康见是沈知意,脸色骤变,却是一声冷笑:“奸细沈氏,竟敢当街出现!给我拿下她!”
数十名侍卫立刻冲上前来。
沈知意却早有准备,她从刑场角落一跃而起,手中甩着一条鞭子,那鞭子将冲在最前的几个侍卫抽倒在地,随着一声惨叫,后面的侍卫顿时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