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荣却听明白了裴康氏的打算:“沈墨康既然这么做了,便不会再帮我们。定是昀儿在朝堂上对他的弹劾惹怒了他!”
“不是惹不惹怒的问题!”裴康氏急了,她从未用过如此着急的口吻,“他这是诬陷!没有证据的!既然是假的,就一定有回旋的余地!”
裴康氏目光突然转向沈知意,眸光似刀,她上前一步抓住沈知意的手腕:“不如让知意去找她父亲,父女之间,能问个明白,总比我们好说话些!”
沈知意感受到那只苍老的手,如铁钳一般攥着她,抬头对上裴康氏焦急的目光,她却沉默了下来。
佛堂外,一阵寒风吹过庭院,枯叶沙沙作响。
“我可能还不如你们。”沈知意缓慢地抽回手,声音很轻,带着嘲自嘲的无奈口吻,“不必去求他了。”
裴康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嫁入裴家,你便也是裴家的人了,那是你夫君!”
“可沈墨康杀了我母亲!”沈知意的情绪突然崩溃,“他是我的杀母仇人啊!”她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上破碎开来,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到现在,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滚烫地划过脸颊。
厅内陡然一片死寂。
裴和荣与裴康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裴和荣的脸上浮现出更为复杂的表情,从震惊到惋惜,还有一丝沈知意都读不懂的痛惜和后悔。
“这个畜生!”裴和荣的声音低沉而压抑,近乎咬牙切齿。
沈知意擦去眼泪,挺直了脊背:“半月前,母亲被我发现坠入枯井,身上还有刀刺穿胸膛的痕迹。官府却说失足落井,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母亲的死不会简单。”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去质问京兆尹,京兆尹这狗官与我娘是旧识,看了我娘的验尸记录,却还是一口认定她是自杀的。”
裴康氏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沈知意的唇开开合合,嘴唇嗫喏着。
“我会帮裴昀的。”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声音带着决然,“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但不是去求沈墨康!”最后三个字从她牙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裴和荣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知意,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沈知意望着窗外突然变暗,看起来似是要下雨的天色,缓缓道,“这意味着我要与永安候正式为敌,意味着我可能步母亲的后尘。”她不再称呼沈墨康为父亲而是生疏的永安候。
她转身面对二老,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裴昀是无辜的,而我——”沈知意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裴康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颓然坐回椅中。
荣国公的目光在儿媳和裴康氏之间游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佛堂里,烟雾缭绕,烟雾似乎因为快要下雨而更重了些,氤氲着每个人的眉眼。
沈知意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裴和荣突然开口:“昀儿大理寺桌案的暗格,除了他没人知道位置。”
沈知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连裴和荣这个父亲都不知道暗格所在,那封信是如何被“搜出来”的?这更加证实了沈知意的猜测,一切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栽赃。
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的凛冽。
“少夫人……”贴身丫鬟春桃闻讯急匆匆赶来,担忧地迎了上来。
“备马!”沈知意快步朝府外走去,声音冷静地可怕,“我要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