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警服的青年平静的回望过去,眸色中冷淡又陌生。
他能够捕捉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但也只是观望。
小栖如果想他对他人存在善意,他就此驻足也不是不行,但至少他要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求救才行。
擅自行动收获的可不一定谢意。
直到某种情绪仿佛突然间变化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向那个方向望去,带着一丝困惑的探寻。
窗户后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接着,那扇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被缓缓推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她穿着素色的家居服,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女人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但那双眼中的悲哀,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没有看野原尤里,目光径直落在他怀中那个熟睡的小女孩身上,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光亮。
女人在门口半蹲下来,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隔着几米的距离,她对着小女孩的方向,极其缓慢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带着诀别。
然后,她抬起手,对着小女孩的方向,虚空地、极轻地抚摸了一下。
仿佛真的触碰到了孩子柔软的小手。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像是在说着告别的话语。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了野原尤里的身上。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那套笔挺的、代表着秩序与力量的深蓝色警服上,停留了足足有两三秒。
那眼神里没有看到希望的亮光,没有寻求庇护的渴望,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死寂,一种认命般的了然,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嘲讽?
野原尤里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女人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小女孩一眼,像是要将对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孩子是多么的纯洁,天真,即使她的善良对上的是那样的恶魔,她也从不否认孩子的美好。
然后,她慢慢地、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门内。
那扇承载了太多悲哀的木门,在她身后,再次发出沉重而滞涩的“吱呀”声,缓缓合拢。
光线彻底被隔绝。
野原尤里站在原地,楼道里阴冷的微风吹过他笔挺的警服袖口,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酣睡、对刚才那无声的告别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又抬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如同墓门般死寂的木门。
月下静子看到了那身警服。
她看到了。
但一切都太晚了。
在那身警服折射出的、冰冷而遥远的光芒里,她已经为自己,为所有她在乎的人,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一个用彻底的沉默和漫长的死亡铸就的选择。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似乎压得更低,沉沉地覆在警视厅大楼之上,一丝天光也透不进来。
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但那种浸透骨髓的湿冷,却仿佛透过厚厚的墙壁,丝丝缕缕地渗入室内,缠绕在每个人的脚踝,带来挥之不去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