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兮——更复落——
“人死一去兮——何时归?”
「这是……这是丧歌?」
游紫竹睁不开眼睛。
她似乎灵魂出窍了。
但失去了对身体的直接控制权的代偿是,她此刻可以用渐渐清明起来的神识“观看”这个世界了。
这卯榫结构的房屋——
这深衣曲裾的妇人——
这充满了大自然未经工业污染而只经人类和牲畜污染的城市空气质量——
这已不可能是一个梦。
“薤上露,何易晞——
“贵女子耶——何故去?
“路上道路平,阿母阿耶哎——
“眼泪滴……”
丧歌依然唱着。
这些人为何都以黄麻或白布系于额上?
无比明显,这是一场丧事。
游紫竹的神识在这时空里浮游,很快便见到了那丧事的主人。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
女孩的皮肤细腻,并无风霜摧残的皮屑和皲裂,但面色青白、唇色灰败,已是一片死寂之象。
这不幸早夭的孩童,眉眼颇似游紫竹,俨然一个幼年期的她。
但,游紫竹的脸上,本是有七颗细小的朱砂痣的。可如今这早夭的孩子,面容却光洁如无暇疵的灰玉。年龄与七星痣,或许是游紫竹与这女孩唯二区别了。
此时,这位灰玉般的女孩穿着蜀锦华服,灿烂的金线交错于蚕丝之间。即使是阴沉的天气,即使是寒凉的孟春,那布料也毫不隐藏地折射出流丽的光华,以此昭示着主人尊贵的地位——
建安二十一年,十月,曹操发兵南征孙权,公子曹丕并其子曹叡、其女曹飏从征,以示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