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淞月来不及看清里面有什么,迅速把手伸进去,摸到一个沉甸甸的方形东西,她想也不想,用力将那东西抓了出来,心中笃定是能救命的。
然后在刺客惊愕的目光下,她把那东西高高举起来,大喊道:“全都住手。”
乔淞月手里拿的是一方通体黝黑,非金非石的玄铁大印,印身底部,八个刚劲有力,铁画银钩的篆体大字,清晰可见:“濛州诸卫指挥使印启”。
这方印棱角硌得乔淞月掌心发痛,但它有种沉重的威压和肃杀之气。
杀手们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半空,盯着那方高高举起的玄铁大印,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本来正与贺尘厮杀的魁梧蒙面刺客,他凶光毕露的眼中被震惊和恐惧所取代,手里的双刃刀,仿佛变得重逾千斤,竟被他慢慢放下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方印:“这方印鉴怎会在此出现?”
“见印如见君。”
“她,她怎么会有……”
短暂的震惊后,心里开始动摇,这方代表着霖川最高军权,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如同圣驾亲临的铁血印鉴,对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杀手而言,无异于阎罗王的索命符,是深入骨髓对皇权和军权的惧怕,瞬间压倒了杀手的凶性,忠于命令是他们的第一使命,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违背。
距离乔淞月最近的刺客,第一个承受不住命令的重压和恐惧,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刺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兵败如山倒,这缴械投降的声音传来,“噗通”“噗通”另外两名刺客,包括为首的蒙面人,眼中满是挣扎,凶光一闪而过,但最终,对那方印鉴所代表的绝对权威的服从,彻底压倒了此行任务,两人也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跪倒在地,交出了手中兵器。
贺尘压力骤减,但他丝毫不敢放松,手中长刀依旧指着跪地的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边周之焕带着大批衙役捕快,终于冲破门外残余刺客的阻拦,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暖阁内的景象,三名刺客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贺尘浴血持刀,如同战神,夫人高举着一方玄铁印鉴,脸色惨白,而床上的侯爷则生死不知。
周之焕打了个激灵,双腿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下去。
“快!拿下逆贼!保护侯爷夫人!”周之焕的声音颤抖,哑声下令。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几名失魂落魄,毫无反抗之心的刺客牢牢捆缚住。
这方危机,似乎终于解除了。乔淞月大口喘息着,看着跪地的刺客被拖走。门口周之焕等人又是敬畏,又是惊惶。贺尘也终于支撑不住,用刀拄地,单膝跪倒不停地喘息……
这时,“咳。。。。。。咳咳。。。。。。”一阵微弱呛咳声,从她身下传来。
乔淞月低头,戚鸣毓竟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越过高举的印鉴,望着她那张混杂着惊悸,悍勇和未褪尽凶狠的脸。然后,笑了,笑容怡然又平静。
乔淞月有些后怕,望着他。
这方印鉴和命令,甚至这绝杀,难道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跪地的杀手被衙役像拖死狗一样拽,周之焕脸上满是敬畏,正欲上前禀告。
“咚” 一声闷响。那方象征着霖川最高军权的印鉴,从乔淞月手中滑落,砸在戚鸣毓胸前的锦被上,露出印钮睚眦狰狞的獠牙。
乔淞月被声响惊醒,忽然回了神,下意识地想去抓那滑落的印鉴,手指刚要摸到边角,那只修长,带着惊人稳定力的手,比她更快。
戚鸣毓拿起那方印鉴,将睚眦印钮牢牢扣在掌心,他手背上几道被碎裂木屑划出的新鲜血痕刚刚凝结,在黝黑的玄铁映衬下,显出几分妖冶的俊秀来。
乔淞月的手僵在半路,指尖离印鉴和那只染血的手,不过寸许距离。他不知何时已微微侧过头,正看着她。
他眼里没有半分温情,淡然静默,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趁手的思忖。
乔淞月下意识想抽回手,想后退,想逃离他的控制范围圈,然而,戚鸣毓的动作从来就比她更快。
他抬手,探向乔淞月凌乱散落在颈侧的几缕小碎发,纤长的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汤药味儿,轻轻地捻起她颈侧一缕被汗水浸湿的乌发,动作轻柔旖旎。
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从被他触碰的肌肤瞬间蔓延至全身,乔淞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捻着她的发丝,看着她颈间那道细长的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脖子上的伤痕,其实是被我用你的银簪划伤的。。。。。。”他指尖捻着发丝,轻微地拂过她脖颈那道血痕的边缘,给她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战栗。“正好跟我脖颈间的伤痕一个位置,咱们也算凑成一对了。”
这疯子,他这恩将仇报,睚眦必报的混蛋,这道伤痕是他划的?不可能,他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做到的,她对此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