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郊。
韦温没想到仅凭冒出来的区区百余名黑衣人,竟然可以抵挡如此之久。那些黑衣人不像军中之人,倒像是些江湖高手,尽管使用的兵器不同,但个个以一敌十,关键是竟有着视死如归的信念,明明有些人已经身中数箭,无力抵抗,但这些人在最后一刻竟然从身体里拔出箭刺向左骁卫。
这种不要命的架势使一些左骁卫恐惧不前。
处于包围中心的李守礼,明明已经力竭不怠,落于马下,但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竟然还没倒下,闪着耀眼光芒的银枪,所到之处,更是血泊一片。
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穿的不伦不类的男子,一直拼死护在李守礼身旁。
“哼,垂死挣扎。弓箭手!”韦温竟然不顾面前正在与李守礼混战的左骁卫的性命,一挥手,如雨般的羽箭向李守礼射来。
“小心!”苏剑将李守礼挡在身后,飞速扯过一个左骁卫挡在面前,但对于如此多的羽箭,只是徒劳,一只箭深深地扎入了苏剑的腹部。
“苏剑!”李守礼扶住倒在地上的苏剑,布满血丝的眼中透着痛色。
苏剑面色苍白,脸上斑驳的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至极,但仍是努力笑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跟个娘们似的,这。。。。。。还是我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光仁吗?今日我很开心,你在宫中那十三年,我日日都盼着我们兄弟二人能再并肩作战。今日能和你死在一块,也算。。。。。。如愿。。。。。。”
对面左骁卫弓已拉满,眼看第二波箭雨袭来,李守礼将苏剑轻轻地放到地上,挡在苏剑的身前,他扶着银枪脚步踉跄地站起,最后回头看了眼大明宫的方向,眼中是浓浓的眷恋。
“对不起”,这次,我要食言了。
在韦温手将要放下那一刻,长安城南门大开,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熹微中奔来,哒哒的马蹄声像是晨鼓般,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圣旨到!左右骁卫、飞鹰卫听旨。。。。。。”
时雨扬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奔向人群中央,一眼看到那个玄色高大的身影,四目相对,胜似万言。
李守礼唇边溢出笑容,视线逐渐模糊,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倒在地上。
时雨心神俱裂,狠狠抽了一下马腹,大声道:“陛下有旨,韦太后毒杀先帝,现已伏诛,左右骁卫即刻返回南衙营地,既往罪责慨不追究,飞鹰卫负责监督押送。凡抗旨者,格杀勿论!”
时雨的眼中烧着怒火,看着两面三刀的贺兰锐:“贺兰锐,你还在等什么!”
贺兰锐目光闪动,不得不佩服,这个邠王真是命大,看来天命站在姓李的这边,这次也算是赌对了。他下马跪于地上,向天一拜:“飞鹰卫谨遵圣旨!”
剩下的事情,已与时雨无关,她用尽全力奔到李守礼的身旁,将他抱于怀中,泪水奔涌而出:“殿下,我们做到了。。。。。。你,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
太极殿,事情进展的并不如李隆基所想的顺利,但不顺并非来自他最为忌惮的太平公主,而是他费力拉拢过来的刘幽求。
李隆基本来已经做好太平公主得知上官婉儿惨死的消息后,承接对他的怒火以及报复,但出乎意料,太平公主竟然意外的平静。反而帮助李隆基善后,助李隆基掌控政局,仅一个晚上,以少帝李重茂的名义下发了百余道制敕。
宫城各门被李隆基接管,开始搜寻韦太后在宫中的党羽,并将其亲信诛杀殆尽,这夜,大明宫血流成河。
宫内初定,李隆基宫变团体的内部却发生了争执。
刘幽求一直是李隆基的头号幕僚。
太极殿上,二人正发生激烈的争执。
“殿下,咱们议事之初就是要拥立相王,为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还是那个孩童?殿下竟还继续以少帝名义下发制剌,这是何意?”
李隆基面色不虞:“现如今我们还只控制了大明宫,韦氏一党还未清理干净,宫外祸患未平,怎可言他?”
刘幽求仍据理力争:“可是,起事之初,殿下亲口承诺以相王。。。。。。”
“住口!”李隆基腾地站起,怒道:“刘大人莫不是忘了前车之鉴?昔日神龙之变时,你乃桓彦范、敬晖好友,你当时如何劝他们务必将武家子弟全部清除。但他们未采纳刘大夫之言,只贪图从龙之功,才酿成后日惨祸。性命不保不说,韦氏一党借机壮大,祸国更甚,刘大人是全忘了吗?”
一个好大喜功的罪名盖下来,让刘幽求哑口无言,毕竟李隆基所言,句句属实。
刘幽求只得听从李隆基安排,开始着手清除韦太后在宫外的余党。
三日后,邠王府。
静谧的阳光穿过树荫,像五彩羽纱般,投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