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又担心他。他虽贵为皇孙,有权有势,但我觉得那个皇城会一点点将他吞噬,禁锢,只要和它沾边的人,都不得善终。祖父,如果。。。。。。我劝他离开,他会听吗?”
她还是太天真了,她以为她借陇西李氏之势堪配邠王妃的身份,但他所谋之大,必定是条血腥之途,无论成败,他的手上都将沾染更多的鲜血。
时雨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林间的松树味道裹上潮湿的水气沁入肺腑,显得更加浓郁,从远处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铃兰看着阴沉发黑的天色:“小姐,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铃兰将时雨拉了起来。从宫中回来之后,小姐就心事重重,问她她又不说。不过即便小姐不说,她也能猜个三分。宫中之事,除了那个邠王,谁还能惹得小姐如此烦恼?那个邠王,看着就不是个善茬,小姐如此,说不准是被那邠王给欺负了。
铃兰正闷头吐槽着那个邠王,时雨停住了脚步。
昏暗的屋门前,负手而立站着一个隽长的身影,听到脚步声近,转过身来。
时雨依旧向门内走去。
李守礼清冷的目光在夜幕下看不出喜怒:“你在躲我。”
不提还好,既然提到了,时雨压抑了几日的怒火终于爆发。
“我是在躲殿下,我这个人不懂得掩饰,一切都写在脸上。我没有像殿下一样深的城府,一边与我谈情说爱,一边谋划害人性命!”时雨脸色紧绷。
“那些人尽是武氏党羽,祸国殃民,死有何辜”!
“好一句轻飘飘的死有何辜,不过是党同伐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些人若做了为祸家国之事,殿下自可以将那些人绳之于法,否则要大理寺、刑部何用?如此滥杀人命,私自处刑,殿下可有想过那些人的父母、子女如何承受丧亲之痛!殿下这么做,与武三思有何区别?”
天边响起几声炸雷,乎明乎暗的闪电照亮李守礼布满血丝的眼眸和苍白的面容。他在宫中几日未眠,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洛阳,连日的疲惫让他按捺不住怒意,深色的眸子里卷起一片冰冷。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之人”。
他一步步逼近时雨:“早知我如此两面三刀,心狠手辣,你是不是就不会从项城回来?”
他又上前两步:“早知我工于心计,醉心权术,趁你无家可归,趁虚而入求娶你之时,你就该识清我的真面目,拒了那张圣旨”!
时雨的步步后退仿佛是是在印证他的猜测,他一把抓住时雨的手腕拉向自己,腥红的眼睛燃着怒火:“可惜晚了,一年前我放你离开,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如今,是你自己要踏入了这血腥皇城,只能和我捆一起,不是生,就是死!”
这样的李守礼让时雨害怕,本能地想要逃离,她使劲想把手腕从他滚烫的手掌挣开:“你放手!”
又一声响雷在二人头上炸开,两人同时怔住,时雨抽出手快步进屋,“砰”地将门关上。
时雨背抵着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李守礼看着那紧闭的屋门,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一幕早晚会发生,就如他的命运一般,所有的美好,终将一一离他远去。
豆大的雨滴迫不及待地砸了下来,将窗棱砸得噼啪直响。
铃兰看着坐在床上将自己蜷作一团的时雨道:“小姐,外面下雨了,邠王应该走了吧”。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找个地方避雨”,时雨堵气地道。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昨夜风雨交加,时雨翻来覆去地没有睡好,脑海中时而闪出他清冷又温和的面孔,时而闪出他手握染血的长刀,身后躺满了尸体的景像。
窗外微亮时,时雨被吓醒了,额头满是冷汗。她披上外衣,看了眼还在榻上熟睡的铃兰,轻轻地打开屋门。
“咚”地一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向时雨倒来,时雨身子反应比脑子快,用力撑住了李守礼倒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