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着灯火逐渐增多,商铺林立,她刚到长安,对道路不熟,问道:“这是去哪里?”
李守礼舌头还在火辣辣地疼,简短地说了句:“到了便知”,便不再多言。
马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停到了个叫做草色坊的酒楼前面,里面有些冷清。守在门外的小厮显然认识李守礼,客气地将二人迎至楼上雅室,不一会儿,几道热乎乎的菜陆续端上了桌。
“这里鱼做的不错,你尝尝”,李守礼给时雨盛了碗鱼脍。
时雨下了半天的棋早就饿了,用筷子夹起一个荷包状豆腐咬了一口,里面包的也是鱼肉,满口生鲜。
“殿下怎么不吃?”时雨在大块朵颐的同时还不忘问一句。
李守礼看着眼前这人,有时候聪明绝顶,一点就透,有时候又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她这是忘了她干的好事。
时雨见李守礼不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意识了过来,眼神开始左右躲闪,把手中的碗向上挪了挪,尽量挡住自己的脸。
“昨日给陛下的族谱是真是假?”李守礼不咸不谈地问了句。
果然,来了。时雨抬起头,面不改色地说:“自然是真的,只是。。。。。。顺序有那么一点点调整”。
李守礼以手扶额,把高祖一脉从陇西李氏的旁支换到了武昭王一脉,这叫顺序稍有调整。关键是丹阳房也愿意配合她演戏,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
时雨看着李守礼不太认同的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高祖本就出自陇西李氏,现在有了李氏族谱,谁还能纠着非得把高祖划到旁支不成,这么个天大的顺水人情,无论是谁都得卖陛下的面子”。
“胆大妄为”!李守礼屈指敲了时雨的脑门一下,连高祖的出身来历都敢随意编造,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
时雨捂着脑门,振振有词道:“给陛下的寿礼,即要分量十足,又要别出心裁,我还想一鸣惊人,哪有那么容易”。
“姑藏侯、武阳侯为何会出现?”
“两位舅公是表哥去请的,我也是前几日才见到”,时雨可不敢贪功。
李元纮,看来是已说动了陇西李氏,能力倒是不差。
李守礼看时雨吃的差不多了,领她向楼下走去。时雨还以为该回去了,谁知李守礼跟着那个小厮七绕八绕又向下了几层台阶,走到一处门前。
“小的告退,贵人请便”,这小厮不多一言,只身退下。
李守礼在门上规律地敲了几下,两门洞开,二人走了进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门内,人声鼎沸,衣香鬓影,到处是往来的年轻女子,张罗着年龄各异,但都衣着华贵、款式各异的男子,有饮酒,有打牌,有划拳,甚至还有玩樗蒲赌博的。
时雨斜眼看着李守礼,这人向来老成持重,一副不沾凡尘的样子,看不出来玩这么花呢,这是怕以后成亲了瞒不住,提前暴露本性?
两位相貌不凡的贵公子甫一进来,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位貌美的女侍向二人走来。一位是孤高清冷生人勿近的冷面神,一个是眉目如画巧笑嫣然的俏公子,自然是挪移到了时雨这边,亲切地挽住了时雨的胳膊,拿香帕在她脸上一挥,娇声问道:“公子想玩点什么?奴家带您过去”,一副撩人姿态。
别看这个小公子年纪轻轻,显然是见过些场面的,丝毫不见怯场,反而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勾住女侍下巴,声音软糯地道:“劳烦姑娘带路,找间雅室,再来壶好酒”,松开手指,摊开掌心,里面竟是对上好的南珠耳坠。
女侍笑得更加妩媚多情,媚眼不停地朝着小公子抛送秋波,侍身子快要倚到俏公子身上时,俏公子被旁边的冷面神拉走,害她扑了个空,好不扫兴。
“没看出来你倒是高手”,李守礼一手挡开人流,拉着她有些阴沉地道。
“殿下带我来此,难道不知这是何地?我这是入乡随俗,近墨者黑”,时雨嘴上毫不吃亏。
李守礼拉着时雨来到了人最多的樗蒲台前,“会玩吗?”
时雨总觉得他又在挖坑让她跳,连忙摆手,义正言辞地道:“当然不会,第一次见”。
李守礼对着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时雨看着对面那个身着枣褐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犹疑地确认:“输多少都行?”
李守礼点了点头。
与之前和千山偷偷摸摸地在赌肆小玩不同,这次金主可是发话了,时雨便抛开顾虑,与对面那个男子叫起庄来。
李守礼看着时雨摇骰子那娴熟的手法,再加上脱口而出的行话,觉得额角直跳,这女人果然。。。。。。深藏不露。
几场下来,时雨和那男子各有输赢,两人玩得都未尽兴,奈何时间太晚,那人和时雨相约明日再战,便先行离去。
回程的马车一晃一晃地向延康坊驶去。
“那个男子是何人?殿下想要结交他?”时雨问道。
“尚衣御奉王崇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