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太子赵环总觉得不对劲。
具体哪里说不上来,但自从他娘——当朝皇后和皇帝打了一架之后,这种浓烈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了起来。
皇后让他稍安勿躁,不要急着维护她。赵环也知道如今皇帝是真的动了怒,不敢触这个霉头。
这期间他去探望过阿娘,发现她将平日里用的最多的脂粉全都扔了,簪子也没几个。姜荣华禁足了没几天就被放出来了,皇帝天天留宿长秋殿她也没个反应。
当孩子的最心疼娘,是以赵环蹲在皇后床边,面露忧心:“母亲近日瘦了。”
“瘦了?”皇后木着一张脸,唯有那疲惫的眼珠上下转了转,“瘦了可不好。”
瘦了就代表没力气了,就算想掐死他赵南也做不到了。
皇后叹了口气,拍了拍赵环的手:“放心吧环儿,母后没事,你也会没事的。”
她说的是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赵环不知道说什么,一方面他认为,作为帝王的赵南至今顾念旧情没有废后也没有剥夺他的太子之位已是仁慈,可另一方面,被皇后抚养长大的他又实实在在地看尽了母亲所受的憋屈。
记得小时候,他发热皇帝不来看他,母亲还会气冲冲地跑到宣事殿跟皇帝闹脾气。
那时候的母亲眉眼总是很凌厉,她似乎每晚都在哭。不知道从何时起,时间带走了这个女人的高傲,和她上扬的眉角,她不再真心痛哭,也不再开怀大笑,她的眉角因皮肤松动而低垂,她的鬓角因忧思劳累而花白。
皇后如今是真真倦了。
不说太早之前,王婕妤陷害姜雀搞巫蛊的时候皇帝怪她管理不善,姜雀被禁足皇帝找不了她怪她无趣烦闷,姜雀母女设计坑害四皇子怪的还是她,侄女惨死怨她,削藩不顺恼她。
薛仪忽然发现,男人才是哄不好的那个。更何况是赵南这么个平庸至极的男人。
她以前还是薛家小姐的时候,虽然薛家并没有现在显赫,但她也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
她的阿娘本该教导她如何服侍夫家,相夫教子。可她调皮,喜欢带着丫鬟出去玩,喜欢四处乱跑,喜欢打架逗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阿娘的手覆在她的头顶,过了很久才道:“仪儿啊,好好长大吧。”
虽说身处皇家哪里来的情深不寿,但至少曾经他们还是渡过了一段还算愉悦的时光。
可男人的爱情真真是比春花的花期还短。
至于帝王的情爱,更是昙花一现了。
而她呢?薛仪心想,那她呢?
她是大燕的皇后,赵南的妻子,赵环的母亲。
可她也是好好长大了的薛仪啊。
——
余如兰奉皇后之命进宫时,已有两人在一旁等着她了。
“余侍医,请吧。”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太医署那尸位素餐的关系户同僚。
一个叫张图,一个叫许盛。那个叫张图的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叫许盛的贼眉鼠眼长须长袍。
这俩人是巫医,之前王婕妤陷害姜荣华用巫蛊诅咒皇后的时候,就是薛太常将这两个人献给皇帝,说是能治皇后身上的诅咒。
当时余如兰也在,她根本诊不出皇后犯得什么病,可皇后一直头疼体虚,不见好转,竟是将月半的侍寝都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