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苏青黛迷迷糊糊醒来。摸到手机见已近十二点,惊得猛的坐起。
推开门,一阵低沉磁性的发声从客厅传来,梅祥坐在沙发上说着她听不懂的外语。
她走近,看见他屏幕上的分框视频里出现自己的身影,身子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人影,梅祥回头望过来,阳光从他身侧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取下一枚蓝牙耳机,语气平静的跟她介绍:“没事,是我法国的朋友。”
他又转头对着视频里的人坦然道:“Mafemmevientdeseréveiller,onreprendranotreversationunautrejour。”(我妻子醒了,改日再聊。)
苏青黛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挂掉视频,有些歉意:“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事。”梅祥指尖轻点鼠标,关掉聊天软件,“他是法国人,有机会带你见见他。”
“法国?”苏青黛心下了然,所以他刚才说的是法语。
梅祥解释:“对,他是我在哈佛商学院的同学。”
哈佛商学院,这几个字让她心头微动。她看着他正低头合上电脑,阳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清晰。
方才他说外语时的流畅从容,提及名校时的云淡风轻,都像细小的针尖,轻轻刺着她的神经。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半途而废的大学课堂,那些没来得及读完的课本,还有每次别人问起学历时下意识避开的眼神。
原来他的世界是这样的,有说着不同语言的朋友,有她只在新闻里听过的学府。而自己的人生轨迹,寡淡,平凡,拿不出手。这种认知像一层薄冰,悄无声息地覆在心上,凉丝丝的,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窘迫。
可下一秒,又想起他方才看向自己时眼底的笑意,想起他说“下次带你见一面”时的自然熟稔。她用力抿了抿唇,将那份冒头的自卑悄悄压下去,可心底那点微妙的落差感,还是像羽毛般轻轻搔着,让她既想再靠近一点了解他,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怕自己的局促被看得太清楚。
苏青黛回神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眼神柔软得让她一怔。
蓦然,他从沙发一侧拿出一束花递了过来。是一束黄色的洋桔梗。
苏青黛眸色一亮,眼里像洒满星尘,她惊喜的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梅祥点头:“自然。”
苏青黛接过花,黄色是她的幸运色,洋桔梗又是她喜欢的花,她笑的眉眼弯弯:“谢谢您,我很喜欢。”
听她又客气的喊“您”,他眸色闪过一丝无奈,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带着暖意:“饿了吧?我让一家私房菜做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粥,一会儿送过来。”
苏青黛下意识将手递过去,指尖刚触到他的掌心,便被一道温和的力道轻轻一带,顺势坐进沙发里。柔软的皮质陷下去一小块,将她圈在熟悉的气息里。
梅祥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寻常家事:“下午五点的飞机回A城。”
苏青黛抱着花的指尖一顿,抬眼时眼里带着明显的惊讶:“这么快?”
梅祥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微凉的掌心贴着细腻的皮肤。他没急着回复,知道她或许觉得仓促,可老宅那边老太太已经连催了好几回,这次听说她跟自己在一起,更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勒令他必须把人带回去。他压下这些琐碎,声音放得更轻:“想多留几天?”
额头被他手背覆上,苏青黛说自己已经不烧了,语气里带着点坦诚的委屈:“还是回A城吧,我不太喜欢这边的天气。”
空气里总像裹着一层看不见的水汽,闷热又黏腻,贴在皮肤上时连呼吸都觉得滞涩,浑身都不得劲。
梅祥挑了挑眉,眼底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巧了,他也是。这沿海城市的潮湿闷热,确实让人浑身不自在,这也是他中午没打算带她出去吃的原因。
“我也不喜欢。”他说。
苏青黛无意识弯了弯唇角,试图抓住这丝难得的共鸣,她拿着遥控器,试探着问他:“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梅祥知道自己大她六岁,怕小姑娘觉得自己跟她没共同爱好,他眸色一闪,不答反问:“你呢?”
苏青黛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看动画片动漫之类的,像《僵尸新娘》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偷偷瞄了眼梅祥熨烫得泛着冷光的西装袖口,声音弱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挺幼稚的?
梅祥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勾起一抹笑:“不会,我也喜欢这种风格的动画。”
苏青黛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继续说下去,语速慢得像在拆解什么精密的零件:“我小时候总看《鬼妈妈》,那个缝纽扣眼睛的玩偶,我有同款收藏。”
他忽然转头,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知道吗?那些纽扣眼睛,要泡在福尔马林里才不会褪色。”
“额……”苏青黛一愣,转头对上他像是浸了墨的眼眸,声音不解:“泡,泡在福尔马林里?”
“嗯。”他又说:“小时候,我很喜欢收藏东西,总是想办法让它们保持最初的状态。”
苏青黛小时候看过《鬼妈妈》,但童年时期的记忆都是恐怖的,她记得自己看完后好几天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
可此刻心里揣着点想靠近他世界的念头,她小声提议:“要不……我们重温一遍?”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