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背上还有断箭,就要逃出来,而且势如豺虎,带着行动被断送的恨意朝自己扑来。柏韫已经从高墙上一跃而下,身后两人紧跟其后,刺了皇城一趟,三人居然都脱身而去。
不是吧,虽然保住了唐萍儿,但后果有点糟糕了。
寡不敌众,何况柏韫不善打架,她呼吸不稳,心道千万别被这两人抓住,正面硬刚绝对要她性命,只得速速调息,使出十成十的轻功往城北的杂树林逃去。柏韫在心里感谢她外祖八百遍,“流金绝尘”让身后差距拉大,她能寻时间躲避。
树荫遮蔽,纷杂难辩,又是在黑夜,潮湿的空气让血气蔓延。
到了此处,那两人显然没有那么发狠得力了,柏韫缓缓呼气,在缝隙里绕到敌人身后,这时她才看清那二人都已身中数刀,鲜血在墨色里浓稠地像汁液,顺着粗壮手臂流落。
滴答——滴答,脚下树叶都被血浸透,形成两个腥红圈,味道着实难闻。
这样还能找上她!柏韫屏气不敢轻举妄动,那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用一副要同她搏命的样子搜寻乱撞,细树枝划过伤口看着都瘆人的疼,被撞的树摇摇晃晃,桩上的叶子哗啦啦落个不停,一副恶鬼索命的样子。
行动败落,他们不赶紧回去向主子汇报,怎么还粘上她了?
回去也可能死路一条,但是汇报情况说不准将功抵过呢。柏韫咬牙,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不光长得像胖虫,行动做法也完全不像人,简直就是那种一味笨拙用蛮劲的无头虫蝇。
一不留神,脚下灌木丛“咯吱”沙响,尤为刺耳,敌人猝然一止,完了……
下一刻,头顶树杈自上而下扑下一人,柏韫急急向右闪避,刚刚待过的地方形成一个土坑。而另一人却抓住时机冲上前,来不及躲,她只好侧身,背部收到猛烈钝击,逼出一口艳血。
“尔等何人?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好孤魂寻仇啊。”柏韫抬起小臂擦了擦唇上血迹,眸光凄寒,扯着笑道。
对面一言不发,他二人一直好像都未交流,登时又要上前厮杀。
柏韫轻踏两步,借着树梢发出干扰声响快速移形换影,周旋之间也对了两招,她找准刀伤之地下死手。只是对面毕竟两人,左右夹击,她也中了招,都没落到好。
照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三人怕都要葬身于此。
柏韫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尤其背部连着后脑,酸麻刺痛。
高刺激下,往往会让人捕捉到某些细节,可惜她现下难以分神思考,只得唰唰从脑海中提取细节。
柏韫开始将分散的二人引到一起,找准时机。
“赌一把,快!”
刹那间,银蓝色衣衫在杂树林间凌空而上,束成马尾的长发飘逸,倒有几分厮杀将军的风采,那二人并肩处于下方。柏韫将最大的力气都汇于右手和腿,以自身为中心,对着周围的高树。
一棵,
两棵,
三棵,
劈断了三米外围树木的上端枝干。
那些断枝交缠向里倒去,成了个茂叶盖子,和四面树桩一起封闭,将那两壮虫罩在里面。墨色如细线缠绕树杈,多亏月色落寞,茂密的树叶缝隙难以透光,还真像个密闭区域,下方完全暗下来。
柏韫失力一把落倒在不远处的枯叶堆里,皱着眉眼强撑着细看:
起先他们静止了几秒,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二人竟然缓缓相视,自相残杀起来,不遗余力地撕咬对方皮肉,脖颈血液汩汩喷涌,就像野兽缠斗,不一会就双双断气,死在里头。
“天,傀儡人蛊,真的是草石间派来的。”
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柏韫仰面倒在树叶丛中。
蛊虫用法千变万化,但要得到蛊虫万变不离其宗,一种普遍的方法是将多种毒虫放在一个封闭容器中,让它们相互残杀,最后存活下来的毒虫被认为是蛊虫。
柏韫刚到草石间的那一个多月,还不懂巫蛊到底是什么,那时她隔壁牢房的空桑常和她闲谈普及。
此人算是她草石间第一个朋友,只是后来……或许丧命,或许被做成了傀儡人蛊。
刚才柏韫看那俩刺客一路无话,形同只听差使的傀儡,无自我意识,不能自主思考,也不会和同伴交流,这才让她觉得有异。
人炼成蛊,就完全只剩空躯壳。
两只蛊在封闭容器里,本性会让其斗得你死我活,傀儡人蛊亦然。草石间抓来的很多人都是武功高强者,想培养他们成为忠心耿耿的杀手死士,这就是现成的材料。
“嘶”,嘴角尝来一股腥甜血味,柏韫拨掉面上粘着的灌木叶,摸出罐子里的聚神丹吃了进去,“草石间少有的好药。”
待眼前不发黑了,她用手掌撑起身体,辩了大致方向,踉跄往前。
乌云像看完好戏一般飘走,一束月光在叶缝隙处直射入眼,照入头骨天灵,白光一线,柏韫脑内发鸣,她实在撑不住了,聚神丹也没那么快发挥作用。
下一刻,柏韫虚脱地倒地,闭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