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端详,铺接骄阳。
这玉扳指嵌上竹花后,总好像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似的,平淡温暖,肖立玄端详着花丝,不知母亲是否也曾这般折花入玉……他难得心下稍松,觉得去仁墨闲逛一场也没什么。
京华城的上空飘起丝丝缕缕的炊烟,到了考究这天了。
落荷轩里桂岩忙着去小厨房,照看她昨晚就给姑娘提前准备好要制的糕点。
里屋里屋子还暗着,柏韫刚刚醒,她起来自己洗了把脸,掏出昨日在药铺买的清凉膏抹在太阳穴处。
“姑娘,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前几日下午来了一趟,给您送了两支羊毫笔”,桦青端着盒子对柏韫说。
形如枣核,尖端锋颖,柏韫扫了一眼,“挺好,就放下吧。”
昨夜挑灯苦读,这今日考究要答的诗篇真是多如牛毛,柏韫三年没摸书,对这些名篇只有大致的印象,不能默的一字不差。是以这几天来来回回背默,昨儿突击更是耗了两个时辰。
等到梳洗好,她拍拍额方才想起一事,提起裙子给外屋桌上的书箱拎了进来,抽开笔格,扬手往窗外一倒,“哗啦啦——”里面掉出几支笔外加一只蠕动的蚯蚓。
“啊!”桂岩一下退的老远,勉强没有太失态,“姑娘,这,这是?”
柏韫合上书箱,“没事,大公子这不是之前送了笔,刚好用上。”
昨晚温书完虽然已经困倦,但柏韫还是称职地去了一趟二房,“娘要是知道我用”流金绝尘“天天上屋顶听墙角,估计要当笑话讲一年。”
当时唯有柏百的屋里还点着灯,也顾着温书,不过这书没翻几页,倒是记挂着给柏韫找不痛快,买通了落荷轩里一个洒扫的奴仆去她书箱里放了只蚯蚓,还让在她明日的早粥里下泻药。
差点没给她在屋檐上无语笑了。
换好笔后,桂岩还仔仔细细理好了书院今日考究要用的书具,见柏韫搅乱粥没动一口,她端上了一盘点心。
“这是什么,白面蒸糕?”柏韫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软软的,年糕一样。
“姑娘,这叫步步糕,虽然今日不是考功名,但讨个口彩总是好的。”
“对,步步高升,姑娘千万别紧张。”
眼前这两个小丫头瞧着倒是比自己还紧张,也是,此次是她初次在京华众平辈面前显露真才实学,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这个太师府中突然归家的大小姐,急着让自己成为后宅茶余饭后的谈资。
讨论是肯定避免不了的,她心里有数。
瞧着柏韫点了头,连着吃了两块步步糕后,桂岩桦青心下才安了点,收拾收拾出发了。
城北今日同以往很不一样,一路守卫林立,防卫巡查,原本以为是什么逃犯窜出打算向北出城,但阵仗并不是往城门方向,而是通向仁墨书院。
陆陆续续有学生在书院前停下,“这仁墨门口居然增加了这么多护卫,什么情况?”旁边人答:“是奇怪,路上还巡查了,先进去吧。”
打量着院外的情形,柏韫不动声色简单观望了一番,发现这些护卫服上皆有京城守备的纹样,不是谁府上私卫,刚才说话的两人都在仁墨上了几年学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看样子此番戒备森严也不是为了考究,今日是有大事发生吗?
走进院门,平日露天的青石板路上,整整二百尺长的路全都铺上了金色云纹毯,金波粼粼与天色较辉。中央的止水台下,书院的几位监院包括许正一一同在那候着,台前放了把四方椅。
这应当是大事,像是要来巡视摆架子。柏韫右眼跳了几下,穿过石板路到了讲堂。
一坐下,关习玉连忙紧着凑过来,着急忙慌开口:“韫儿你可算来了,刚打探到……”
话还堵在嗓子眼,柏百施施然快走过来,面露难色:“姐姐,我奉劝你赶紧看看书,妹妹实在是担心你这成绩,恐怕要丢脸丢大发了。”
吃了她弄来的延时泻药今日就在茅房住下吧,这柏韫今天是别想完成考究了,好巧还有贵人要来,那她就这样丢人现眼吧。
柏百年纪小,想假仁假义一句,心里又实在得意,故而这阴阳怪气的口气倒是把握了十成十。
“柏二小姐这是担心还是嘲笑啊?听得人不明白。”
被戳中心思,柏百脸色瞬间红的发烫,立马就想辩驳,却突然觉得头上被什么抚过,痒痒的。
她呆呆瞪着眼,僵硬缓慢抬头,僵视着眼前起身的柏韫,只见一双弯弯眼睛看着自己笑,“妹妹一向关心我,只是不会说话罢了,我都明白。”
“是不是呀,乖。”说完还意犹未尽在柏百头上顺了一把。
气的她头脑发昏!就要发作的柏百抬起手,“你!”
下一刻一把被自己哥哥拽住,柏广笑着了然,“外面似乎有动静,让我们出去呢,挤在这儿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讲堂的人流往外面散去,关习玉挽着柏韫走的飞快,柏韫不明所以被揪着走,“这是着急什么?”
关习玉来不及回答,瞄准了止水台前排的空处,一把拉着柏韫挤过去站定,理了理挤皱的衣摆才道:“找个好位置啊,你知道今天谁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