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挚眉头紧皱,即便清凉的水流减轻了手臂的灼烧感,让他在顷刻间舒服了很多,但却并没有因此而爽快半分。
他身边的人大多情绪稳定,就算心里有情绪,也少有这种如同炮仗一般突然轰击别人的,而且还是自燃的“炮仗”。
他感到惊奇,无法理解,以至于被怼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像个木头一样乖乖听训。
“抱歉,我很久没来,都忘记了这医生的脾气不太好,只想着这里离得近,就带你过来了。”
雎安见宋挚的衣袖有往下掉的趋势,伸手将他的左衣袖又向上打了两个卷,卡在了三角肌的位置。
“这家小诊所开了十几年,来看病的人都是附近小区的中老年人,他们常年被各种小病痛折磨,脾气不好又疑神疑鬼,那医生没少受气。我想他是不敢和病痛多的中老年人置气,所以就把气都发泄在年轻人身上,对你本身是没恶意的。”
雎安耐心地给宋挚解释,但说到最后,又觉得自己的解释根本就不通。
她不是什么包容万物的圣母,对这种乱发脾气、开口就教育别人的人也很反观。
可矛盾的点在于,她又好像能理解医生发火的点。
医生兴许根本就没受什么气,单纯就是性格原因加上经济压力,习惯了去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在他认为的小事上遭受到质疑时就会大破防。
就好比她的父母,哪怕有段时间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了不少,身上遗留的穷病也很难改。
比如,他们会骗她房子是租的,强调他们的经济压力,希望她能更努力更早的回报他们,还会为了省电费在炎热的夏季开风扇入眠而被半夜热醒,在雎安提出为什么不开空调的疑问时,就会狠狠训斥她不懂何为勤俭节约,教育她要牢记父母的付出的艰辛。
可她们家,明明就没有穷到开不起空调的程度。
在她看来,为了空调费而时常争吵才是愚蠢的行为,可她却不被允许质疑他们。
雎安想,以宋挚的成长环境,是不会懂诊所医生失控的原因的,就算懂了,他也没必要理解他,更没义务为他失控的情绪买单。
“也有可能是诊所收益不好,想省点钱。”雎安又补了一句。
“那他可以直说。”宋挚看着诊所的方向,摇头道:“不论是拿年轻人泄气,还是在意水费,他这样对待病人都是不对的。”
“你说得对。”雎安打心底认同宋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对。”
宋挚轻咬了下牙,越想越气的模样。
雎安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每次有情绪波动的时候都会变得更有魅力,即便是生闷气,也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
雎安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上扬的嘴角,她知道她这样挺突兀的。
“那我们待会儿不回去了,烫伤药而已,我去药店买也一样。”雎安的声音温柔地像在哄孩子,手上在为宋挚调节着水流的大小,注意到他为了配合洗手池的高度而一直侧弯腰的姿态,忧心地问道:“他说要冲30分钟,你这样会不会很累?”
一米八的宋挚和低矮的洗手池对比,就显得太高了。
“确实有点。”宋挚的左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上借力,为了能直视雎安的眼睛,此刻他甚至需要仰视她,“真的需要冲这么久吗?”
宋挚担心那医生的医术比脾气还要差。
感受到宋挚的担忧,雎安示意他乖乖站好、手接着冲水,随后便拿出手机检索,一番浏览下来,发现网上医生和网友分享的方法也是如此。
于是,雎安屈膝弯腰,靠近宋挚,将手机检索出的内容展在他面前,“真的要冲30分钟,如果手离开水时还有明显的灼烧感,则再需要冲15到30分钟,最后再涂烫伤药。如果上述步骤都做了,还是不舒服,就要去三甲医院就医。”
宋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她靠近他的那瞬,她的发梢触到了他的右臂,他向后撤臂,她的气味却早已侵入了他的鼻腔,他侧头屏气,她的体温隔着空气和衣衫将伤口的热量引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处,他燥热难耐,终是退无可退。
身体脱离大脑控制,叫嚣着要触及她的肌肤,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最为强烈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