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及时刹住了车,没有发生尴尬的事。
雎安暗自庆幸,然而不过十几秒,她便发现茶杯中的水溅到了周浮沉的裤子上,位置有些尴尬。
“抱歉,是我的问题。”
“啊?”雎安倒不是对异口同声感到惊讶,而是因为周浮沉的道歉。
“对不起。”
一连两次的异口同声,让雎安和周浮沉怔愣的面上都出现了笑意。有时候,尴尬让人想要逃离,而有时候,尴尬反倒拉进了距离。
“你没事吧?”雎安知道茶水是冷的,但还是本着要关心一下的原则,眼睛却不敢再往下看。
周浮沉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片刻后,才开口道:“没事,水不烫,只是有点像小朋友尿裤子了。抱歉,刚刚是我反应太大。这杯子是我的,我看你快碰到嘴了,怕你喝了以后心里难受。”
“怎么会?”雎安干笑一声,“本来就是我拿错在先,就算难受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浮沉穿的还是中午那件长袖的蓝色衬衫。不同的是,雎安从在快递站发现他的那刻起,就注意到他将袖口卷到了手腕处、露出了他结实的小臂以及手腕处那冰蓝色的腕表。
这让原本生人勿进的他,多了份松弛感,却也多了份压迫感。
兴许是因为他展露出的结实肌肉,兴许是因为他显露出的殷实家底。
然而,此刻他嘴角噙着笑,英气十足的五官竟神奇地透着稚气,没有一点笑面虎的感觉,倒真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不过,看到你笑,还听到了你的道歉,我觉得好神奇啊~”雎安感叹,不自觉的,说话间胆子也大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人。亦或是。。。。。。那种就算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不认的人。”
周浮沉的笑容霎时凝固。
雎安一顿,赶忙解释道:“只是外表给我的一种感觉,我不是说你人品有问题,只是觉得你看着。。。。。。有点傲?呃。。。。。。是我不会表达。我想说的是,你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再换一种说法的话,就是坚持自我、很有主见的人。”
其实,就算周浮沉的脸上没了笑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冒犯后的怒气和敌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雎安,看着她的笑容跟着凝固,看着她着急向他解释,看着她在自认为解释得非常完美后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收回打量的视线,慢慢低下头,对着桌面发愣。
的确,雎安刚才冒犯到了他,她的描述太像那个人,他反感的那个人。但他最反感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他刚才的反应,简直和那人面对犯错的下属道歉时的反应如初一撤。
“其实你说得也没错。”
“啊?”
“我长得很像我爸,而我爸就是那样的人。”周浮沉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兴许以后就不止是外貌了,我会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一阵沉默后,雎安开口道:“怎么会?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就算再像,你们又不是一样的。”
雎安长得很像邹伟聪,尤其是小时候,几乎每一年、每一次、每一个见到她的亲戚都会这么说。后来她长大了,五官多了几分柔和之气,开始偏向纪小梅,说的人就变少了。但偶尔还是免不了被人调侃一句,说她一看就是邹伟聪的小孩。
虽然知道这么说的人并没有恶意,雎安也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心里却不高兴。
她不喜欢别人说她长得像邹伟聪,更不喜欢有人说她身上有某个特质和他类似,也不喜欢听到以后要变得和爸爸一样之类的话。
她非常抵触变成邹伟聪那样的人。而现在,她在周浮沉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情绪。
“是吗?”周浮沉拿起水杯,只抿了一口,修长的手指便开始慢慢地敲打着杯沿,水杯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声音很轻很缓,雎安的心却反之跳得越重越快。
某一刻,她看着周浮沉的侧颜,观察他的表情和姿态,仿佛他手中的不是水杯,所在之地也不是拥挤的餐厅,而是在一个属于他的主场,手握着酒杯,姿态从容地凝视着慌张怯场的她。
明明他根本就没看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像是亲手将本就隔着一段距离的她推到了千里之外。
“我倒觉得,父母对子女的影响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反应在每一个选择上。人生嘛,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吗?最后就算表面看着不太一样,但只要掀开了皮,就会发现里子都是差不多的。。。。。。无趣。”
二楼的楼道上,宋挚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扶着栏杆,耳边是教授对他多次旷课的训斥,眼前是雎安对着周浮沉的侧颜怔愣的画面。
她像是被他漫不经心地样子给迷住了。
顷刻间,他想到了雎安对宋教授说的那些故事,那些他认为荒唐且不可能发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