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族中染病的越来越多,祭司请神帮助,从你开始,接着女孩子们接二连三被投湖,包括我阿妹。
阿蛮与我大吵一架,他问我为什么不阻止,我根本没法回他,我拿什么来阻止?他离开后便一头扎进了呼尔河。”
萧月将脸在戚念肩上揩了揩,滚烫的泪珠在她肩上绽出了花。
“你们都走了,有时候我在想,不如我也一头溺进呼尔河一了百了,又想到说不定有一天,又可以再见到你们,万一呢?留下的人真痛苦啊。”
“他们逃了,对吧。”
“不自由,毋宁死。赫仑的族人从古就自由散漫,不受拘束,受不得这些的。”
戚念见怀中人衣衫不整模样,点头称是。她放下左边梳好的发尾,拿起右边的头发,“给我讲讲,那位阿娇如吧。”
萧月怔住:“你,不介意了?”
戚念手下不停,闷闷说道,“我不介意了,只是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跟随长老学习时,得知了一件秘事,你的父亲,其实不是赫仑族人。赫仑有一段历史,不曾记入族史,也禁止族民议论。时值祭司是你的外祖母,还不是你母亲。
那时的赫仑,雪山四面环抱,春日雪水融化,汇集在一起,流过赫仑的每一处,鲜花盛开,万物荣茂。
这就是呼尔河,激活了赫仑的血脉。
有一天,有人沿着呼尔河逆流而上,出现在了族中。
河里嬉戏的小孩子上了岸,捕鱼的阿公丢下了渔网,放牧的大叔大婶连牛羊也不管了,还有在山间采花采草的兄弟姐妹们也闻声赶来看热闹。
他穿的不一样,他戴的不一样,他同大家讲的话不一样,他的长相也同大家不一样。
以防他别有居心,祭司将他安置在家中,安排人教他赫仑语,其实是变相软禁。
教他的是你母亲,少男少女,朝夕相处,情愫暗生。
他凭借傲人的沟通技能和语言天赋,很快学会了赫仑语,并告诉祭司他是武宿山下玉泉县的县丞,只因在武宿山脚下稽查户口,误入深山,到了舆图上不曾记载的地方。
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赫仑的热情淳朴,自由奔放,同样也感受到了原始简朴,落后闭塞。
他同祭司商量,开放自治,纳入玉泉管辖。
祭司答应了,他便要回去复命。
回去前,拗不过你的母亲,自己又无父无母,便与她按赫仑仪式成亲了,拜山拜月,就此共白头。
只是回去后,县令得知此事,并不答应自治之事,赫仑须遵玉泉礼,守玉泉法。
彼时战后,人口凋敝,多行配婚之事,赫仑族民哪能依,他们早在山间、在日月、在花草的见证下,在热闹的篝火旁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自由,毋宁死!
祭司当然也不认同,想要此事到此为止。
可是玉泉县令并不这么想,妥妥到手的政绩,怎甘心拱手放送?
你父亲年少意气,不懂得为何为民之事为何会落的如此结果。
县令还逼问他入得赫仑之法,他知晓,若透露,凭借赫仑的族民根本挡不住那些驻军,便引颈就戮了,他死了,没人知道通往赫仑的路。
只托了一只海东青传信,说此生负沐,来世再还。
大长老说,祭司见他不再来,便已猜到他死了,他把信给你母亲,害怕你母亲殉死,只说他负心另娶。
你母亲那么聪明,怎会不知,只是总抱有那么一丝希望,便一直在等他,等到生下了你,等到成了祭司,也没等到他回来。”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成了祭司,日复一日,重复处理族中事务;年复一年,主持祭天祭山祭祖先,
不幸遇上了那次疫病,族中人日渐凋敝,她再也没主持过祭司仪式。”
“那后来呢?她怎会变得如此模样?”
“是愧疚吧,那么多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被她投入了呼尔河,其中还有你。她住在我隔壁,夜深人静时,我总能听到呜咽声,似有人在抽泣,我想,定是师父。”
“可是她为何要坚持?”
“封闭的赫仑,应对疫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若是我,我也不一定做的比她好,她走了那一条路,验证了行不通而已。”
戚念听后,久久不能回神,确实啊,当一件事情,若不去做,总没有结果,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她摇摇头叹气,正逢他穿戴整齐,她将他从怀中扶起,准备离开这里。
“出去后,你准备好了吗?”戚念不太放心。
“只怕你到时又要跑。”萧月忍着痛站起来,从正面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