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就成全你吧。”景乐叹了口气,弯腰将温映抱起来,拉着荀芷走了,没管跪在地上的景清。
景清跪在地上半晌,突觉身后利风传来,他堪堪转身,一拳擦着他的眼角过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温映?”景宴扑在景清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你明知她最爱酸甜口的肉了,你以后让她怎么办?”
景清靠着年龄优势将景宴困在怀里,却不还手,他心里苦笑想,或许有人以为这是景乐爱吃的,但是谁知道每日常备的糖醋里脊、菠萝咕噜肉、荔枝肉、糖醋排骨全是为了让温映好好吃药的呢?
景清没有回答景宴的问题,只嘱咐道:“我将要去太和观,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温映。”
景宴心里十分不愿意,“嚯,要照顾自己来啊,凭什么一个两个都让我照顾?”
景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此子未来堪忧,但也和自己没太大关系,故而也没再说话。
八月十七这天,景乐登基为帝,景宴册为太子,而景清去了太和观拜紫阳道人为师做道士。
紫阳道人道骨仙风,对收下这个关门弟子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他进门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何修道?”
景清整理了思绪,如实作答:“是为脱离尘世,往登极乐。”不再受家族所累,不再被亲情裹挟。
所有的位置都会被替代,唯有自己心中有自己的道,才是永远在那里的。
紫阳道人拂尘一甩,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刚去太华山的第一天,景清并没有太适应,陌生的师兄、简陋的房间、寡淡的吃食统统在提醒他,昨日之事不可追。
他夜半无眠,披衣起来在院子里看月亮。月亮圆圆的,他想起多年前的中秋,自己和父亲母亲也在院子里煮茶看月亮,父母音容笑貌已不再清晰。
转而他又想起去年中秋与皇叔一家看月亮,温映和景宴在抬头寻找月亮仙人,皇婶温柔看着两个小孩子,皇叔也在看着皇婶,最后他们硬要拉着他一起去吃火锅。
想起这些,他双手捂着脸支在石桌上,眼中泪花泛滥。
“我就知道你今天睡不着,来我们来煮茶。”有人踏月而来,打断了他的哀思。
景清回头,只见来人身量极高,头簪桃木,宽衣道袍,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提着火炉,他试探道:“大师兄?”
大师兄朗然大笑,“小师弟,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呢,大家第一天,难免有些不适应,别哭啊,以后大师兄罩着你。”
景清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师兄你每多一个师弟,是不是都会做这种事?”
大师兄往炉中丢火炭的手一顿,讪讪笑道:“小师弟你别戳穿嘛!快快喝完,明早还要起来做早功呢!”
景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茉莉花香馥郁,入口清新舒爽,回味柔和明朗,“确为佳品,品质不输宫中贡茶。”
大师兄听后以赞赏的眼光看他,“是后山我们自己种的茶,自己浇肥,自己采,自己制茶,我们正愁缺劳力呢,这不你就来了吗。”
景清礼貌一笑,算是应下了他的邀约。
山中不知岁月长,景清开始了他的修道之路,和之前的圣王之道完全不一样。
师父为他取号无为道人,但自己这些年正惑于“为”与“无为”。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有时候他真的承受不起做错事的代价。有时他更惑于无法评价自己做的事是对抑或错。
可在山上阅典籍千本,下山走过万里路,听过无数别人的故事,也见过无数的悲欢离合。
那些来自他身边友人、父辈母辈的坚韧魄力,让他对自己的名号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无为不是逃避,不是不作为,当是做该为的事,不必要的事不为,做时该随初心,不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