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么做?”
“钱,让且弥更加有钱。富裕了才能养兵蓄马,保护子民。国民富裕到了一定程度,他们会想要走出去,去外面看看,对比一下,或许会找到更好的地方定居,或许会回且弥来。”
君玉看着手上的宝石道,“我们且弥有很多商队,他们从西边带回波斯地毯、宝石,再去东边购入茶叶、丝绸,就这样一趟,就能挣到不少,不过这一路九死一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听起来很难做的样子,雪场、玉场还有夜市,管起来心力交瘁吧。”荀芷感叹道。
“还行吧,至少对大家都是有利的事情,我也不亏。”君玉双手枕着在颈后,仰头看天上的星星,“这世上,哪有什么简单事呢。”
“可我觉得想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也好难啊。”荀芷抱头艰难道。
“活在当下也挺好的,比如现在想什么,下一刻就干什么。明天的你为现在的你负责就行了。”法能指着身旁的根须遒劲的梭梭树和花捧,“至少比他们在沙漠里扎根容易吧。”
“大师,那你呢。你在做的是为轮回来世吗。”荀芷也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经验。
“我在做一件放下’我执’的事。西行求法是为渡人也为渡己。”法能拿起念珠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没人说话了,风声呼呼,荀芷的心里掀起巨浪,“看起来被安排好的人生,自己要过的人生,真的不是一个吗?如此走下去,明天的自己真的能为今天的自己负责吗?”
“怎么样,还要跟我一起西行吗?”法能问荀芷,平常的声线里听不出一点情绪。
“还是不知。”荀芷将脸掩在袖口里。
天上的星光,透过袖上经纬,漏入一点到她的眼底。
“没有决定就维持现状,此间事已了,我们上路吧。”
转眼间,荀芷和法能又走过了西域的几个国家,来到了葱岭——横亘在西域和天竺的一道天堑,雪峰上行人困难,时常会有人冻死在山上。
他们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却还是抵抗不了凛冽的寒风。生命有时候在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荀芷突然觉得要是自己死在这里,非常不值。
拉着马准备上山时,她勒停了马。
“法能,我们就在次分别吧。”
“怎么,想通了?”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法能忽然有些怅惘,早已忘掉缘聚缘散本无常,问出了不该问的话,“你不跟我一起去了?”
问完后自己又觉得不妥,从怀中颤抖拿出一个花青色锦囊,双手递还给荀芷,“让住持开过光,里面还有一道护身符。”
荀芷打开看,是白玉,莲花形状,栩栩如生,开放得安静祥和。这是她捡到的玉料,让他雕的。
“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还挺好的嘛。”她笑着拍拍他的肩,“以后化不到缘就去做个手艺人,一定饿不死。”
“嗯。”法能点头,像是在认真听她的嘱咐。
“对了,听说天竺的红宝石很好看,你一定要给我带一串回来。”风雪吹得荀芷有些吹不开眼,她不断抽鼻子,低头望着地上冰雪下的小黄花,说话瓮声瓮气。
“嗯。”法能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
明明从君玉那里就可以拿到,却还逼着他做这个决定,她还真是担心他交代在这里了,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他还一定要平安回来——法能更加坚定转身。
日头在不断落下,他们在山脊上相背而行,却不想那一别竟是永别,今生永不再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