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山法会本来是三年一度的佛家盛事,高僧大能于雁鸣山汇聚,对流传的经、律、论作修订。
法会定在雁鸣山的拈花峰,盖因此峰形如莲瓣四散、中留圆台,旁边的峰却如佛手,取的是佛陀拈花一笑的典故。
此次论道依旧采用问答式,评论之人是魏宗源按照户籍从十里八乡随机挑选的一百人,都是平头百姓。
他们年龄不一,老少皆有;性别各半,男女均衡;信仰也不同,有的是闻香教徒,有的是佛家信众,也有道教信士,当然也有不信教的。
另有弟子来观摩,僧尼、道冠、官学弟子、以及闻香教众各二十名,在台上围坐,每方均派出一人,来进行问答。
而此刻圆台下,站满了来围观这盛事的百姓。君权天授源头已久,而闻香教自封救世神,信仰的天和自封的神,需要有个了结。
上午日头刚出,魏宗源敲响鸣钟,宣布法会正式开始。
虽然法会内容和往日不同,但是开场节目仍然保留。
台上的金刚力士着彩衣战袍,一手持杵,一手持长绸法器,随鼓点举手、蹈足、瞋目,庄重威严之势立现。
鼓点越来越密集,他们舞动的速度也加快,但依旧阳刚豪迈。最后鼓点戛然而止,他们也定格下来——前排坐了三个,两边的外侧勾脚,内侧盘脚,手握杵置地,横眉怒目,直视前方;中间也是三个半蹲的,最后上边两个叉开双腿站立的;皆是昂首挺胸,腰背直立,面上神色严肃,目光炯炯。
台下的观众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开始低声交流。
金刚力士舞毕,缓缓走上来一个老僧,而本来来参加这次法会的高僧,在外围坐,却都陆续站起来,对他行礼致意。
老僧一一回应,他的目光穿越重重人海,在见到温映的那一刻,先是怔住,停留片刻后微微一笑,又转回头看向围坐的二十僧众。
僧众中有年迈者看到老僧后,皆面露喜色,而幼龄者皆不解。直到法净眼含热泪道了句“师兄”,他们才恍然领悟,这原来是西行梵天的法能大师。
前人并不是没有西行壮举,只是最后都杳无音信,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法能西行花费二十余载,只他孤身一人,走下几万里路途,着实令人敬佩。
他的出现引起了现场轰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向他致以最高的敬意,却只有对面站着的闻香教主冯灵生嗤之以鼻:“装模作样。”
代表道教这派的却是个年轻俊逸道长,上台时拂尘一甩,惹得台下芳心摇动。却见温映尴尬与景宴对视,景清怎么来了?
还没等到温映反应过来,台上魏宗源打开集册,缓缓念道第一道论:“世间真的有神佛仙存在吗?”这论题是从十里八乡的百姓统计得到的。
台上法能和景清还没有动作,冯灵生一挥大袖,在台上旋了个圈,飞舞的头发扬起,大笑道:“尔等还不恭迎跪拜祖神。”
台下闻香教的信众闻言虔诚跪地,其余人则面面相觑。
温映听后,忽得笑了一声。风微动,吹动旗幡,她靠着景宴,抬头以手掩目,手指微张,有光入目,她却硬要睁开眼和光对视,溢出眼泪也不舍得闭上,仿佛是觉得这样好玩。
忽有双手蒙上她的手将光挡住,她无奈挪开他的手,别他一眼,拉着他离开。
人潮里,只有他们携手逆行。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走吗?”温映问。
“无需问,跟着你就好。”景宴握紧了她的手。
二人逆流的行动实在是太显眼,引得了台上冯灵生的注意。他大喝:“你们俩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忤逆我的话?”
两人停下来,转身迎上由信众开道而来的冯灵生。
“大师何故留我?”温映十分不解。
“祖神即我,我即祖神。见我不拜则去,何故?”冯灵生忽得冲上前来想要拉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