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迁的那天,陆离还是体验了一次未竟之事——杀猪。
江州旧俗,搬迁牲祭,作为修房子的一员,陆离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挨不住工友的热情,被工友们拉出来,站在正中央,接受他们的言语洗礼。
一个大叔如是说:“小陆啊,之前看你挑土姿势如此不熟练,你在建安定然没有干过这些细活啊,在江州可不行,没点本事就去亲家求取,定然会被打出来的。”
陆离:“……”
又一个同龄人撞撞他的肩,对他挤眉弄眼道:“你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是该锻炼锻炼了。”
陆离:“……”
旁边一个小青年拉拉他的袖子道:“陆哥哥,爷爷去年就教我杀过了呢。”
陆离:“……”
旁边温映哈哈大笑,连向来严肃的苏烟也掩不住笑意。
陆离实在想说打扰了,他还不打算娶妻,这个身体其实也就一丢丢弱,国子学也不教杀猪这项啊,但是碍于工友们把他团团围住,这鄙视的眼神太过熟悉,他掀起眼皮往温映方向看了一眼,勉为其难答应加入他们的杀猪大军。
只见几人围住院子跑,才逮住一只白胖胖的猪,摁住猪后,将四肢结实捆起来,置在平板上。
陆离有了上次被猪拱的经验,这次好歹没被撞,他轻舒了口气,旁边又有人递过来一把尖长锋利的杀猪刀,他怔住,被人硬塞进手里。
大家齐齐看向他,仿若再说:你来啊。
陆离看着睁眼仰躺的猪,觉得,或许,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残忍。
旁边的大叔见他久不行动,接过手里的刀,一刀戳下去,只听得猪一声长叫,凄凉悲惨,随着板下盆里的血渐多,猪的声音越弱。
陆离感觉自己的衣服上都沾上的猪的味道,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好残忍哦。
后面给猪退毛、分切、开肠他就没参与了,当个文弱公子哥也挺好的,他承认他干不来这事。
温映见陆离过来,鼻尖微动,闻到了猪的相关味道,默默往景宴方向移了点。
哪知陆离还就专门凑上来,景宴知刚刚温映笑了陆离,也不再管这事,任由陆离报仇。
温映见景宴不管,又躲去苏烟身后,对陆离吐了吐舌头,这下陆离才正形。
杀完猪后,又放了鞭炮,噼里啪啦中,大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顿是最近吃得最好最安心的一顿。每家每户都把桌子置在门口,这样看去,仿若是农家的流水宴席。
苏烟端起了酒杯,她大声道:“这次天灾,我县受灾严重,多谢城陵百姓舍小家为大家,护住了江州城。”
说到此处,众人的眼不住泛红,席间有人在轻泣,毕竟他们的田,他们的家,他们赖以生存的生计都没了。
就连苏烟也稳不住声音了,她颤声道:“在这里我向大家道歉。”她站起来鞠了个躬。
“苏大人,不怪你,你早早规划了燕南,是我们不愿意搬……”
“是啊,我们只是搬个家而已,要是不搬,江州城被淹了损失更大,我们做了有用的事,我们也感到高兴啊。”
“是啊,是啊,命令下的早,我们重要的物品都搬出来了,水退了城陵的土地翻下还能继续种的,我们还能搬新房,没什么损失的。”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房,大家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让苏烟也感到暖心。这次搬迁算是完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择居仁里和为贵,善与人同佳为邻。”苏烟道了声期望后,便坐下一饮而尽。
温映一时意动,起身将这两句写在两张红纸上,她又扯过景宴,让他在匾上写下“城陵”二字。陆离将匾上挂满红绸后递给了乡长,乡长拿走挂在了祠堂。
苏烟又端起酒杯,向同桌的人道谢:“之水,谢过你和景兄的支持。”她能看出来,景宴的身份不一般,但她也不过多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