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点头表示能理解。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一瞬低落后,便又打起精神提议道:“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苏烟领着大家往回走:“可以,那我们去湖边酒家吧。这里的红烧野鸭、莲藕排骨汤是江州一绝。”
这一趟宾主尽欢,酒足饭饱后温映感到精疲力尽,便和苏烟作别,约好别日去爬瑜山后,便要拉着景宴潇潇洒洒回客栈。
陆离揉了揉脚,正打算与这几个麻烦精分道扬镳,回家困觉,哪知脚还没挪动半步,身后传来苏烟的声音——“陆离,随我来”。他脚下一滞,刚放松的脸当场僵住。
“今日休沐,不知苏大人还有何事?”陆离不情不愿挪过来。
“听说陆大人善画,便邀请陆大人去个地方。”苏烟指向归德寺的方向。
陆离这才有了点精神,应允之。
只是他平日久不运动,吃完饭后实在困倦,通往归德寺的小径上,古树参天,阳光使出浑身解数,通过层层阻碍,与树下行人相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也不对话。点点光斑,稀疏洒落,耳边蝉鸣声声,风吹簌簌。
陆离困得不行,他抬眼望天,忽然对上一束落下的光线,他抬手遮挡,微眯起眼,又看向前方负手的背影。
这背影瘦削,褪去女子娇弱,担负起更大的责任。行走间偶有光斑打在其上,有一瞬间,他竟觉出惊心动魄的美。
真是奇怪,他在建安画过很多美人,有的人五官比例之得宜举世难见,有的人妆容化术之精致人人皆赞,皆是完美无疵。
但都没有这一刻带给他的震撼强烈,温柔随和加上刚毅坚韧混和出一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就像今日在落雁湖中遇上的荷花,亭亭玉立,香远益清,君子之美当如是!
陆离的拇指触上食指,来回捻了捻,手痒心也痒。
苏烟在弯道处停下,回过头来见陆离发愣,便高声道:“陆大人,需得多练练啊。”
陆离恍然回过神来,脚下加速,小步快走,脑中却不由自主在勾勒刚才那一幕。
来到寺中,拜过净空住持后,两人来到一间禅房。房里坐着一个僧侣,但是却不良于行,手上捧着一本书,抬眼见到二人,行了个单掌礼。
“苦戒大师,有礼了。”苏烟回礼道,“这是陆离。”
陆离看得莫名,却也随着苏烟一起回礼。
“今日还有最后一课。”苦戒将书递给陆离,“学完就回去吧,不要再来见贫僧了。贫僧只愿青灯古佛,修行度己。”
陆离瞄了一眼,书本上画的像是闸门,线条横来纵往,像是建筑工图。他瞄了眼在心里有了个大概,便坐下来听两人讲计算。
“昌江之险只在秦堤,历年秦堤险情的警戒水位都有,你再富余出一点,作保证水位,只要青堤能抵得住洪峰最大压力,不超保证水位,也就不用往分洪区泄洪了。”
苦戒递给苏烟一叠纸说:“上面这是昌江流域图,下面有过往几年的数据,其实昌江算是比较好预测的,上游河道是青江,历史上已经记录过很多,昌江上游水位时刻和下游同水位时刻,所以按照历史的数据,这次也可以计算出来。但这中间要考量到降雨大小,下面是降雨量数据,可以根据降雨量算出增加的洪水量,由此来进行水位高度的预测调节。你要做的就是整理这些数据,找出中间的共性规律。”
陆离听得一愣一愣,前一句他倒是听懂了,但后一句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本来就困得他强撑着眼皮,头一点一点,仿佛回到了国子学时,听白湘君讲算术的时候,听完不明觉厉只能赞高深,最后还是睡了两个时辰。
最后苦戒把这些书画都赠与了苏烟。陆离懒洋洋抻了抻腰,刚踏出归德寺的大门,苏烟便把这些图纸递给了陆离。
“你多临摹几份,我有大用。”说罢便转身而去。
陆离看着手中的图纸,心道,我的手好像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