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上混时大家都秉承祸不及家人这个原则,但偶尔遇上一两个疯狗,被咬两口可是终身的痛。曲家家大业大,怕只有苏烟这种孤家寡人敢硬刚。
曲江涛以为他吓住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就这?”
或许是为了吐口平常被欺压的恶气,有衙役支起棍子往曲江涛呼过去,曲江涛一时不查,大呼出声。
堂外响起一阵欢呼:“好!”
苏烟拍下惊堂木,道:“曲江涛,你杀害栖桐,私设牢房,拐骗女子,今问你罪,你认否?”
初时曲江涛不答,棍子不断往他身上招呼,他略思索,忙道:“我认我认。”
苏烟随即让其画押并收监,她在思索,这案子要往上州上递,如何能让这人不翻供。
然而她想再多也没用,因为就在曲江涛看到门外,他爹跟随新上任的刺史进来,洪亮的声音响彻公堂:“我要翻供!”
果然,曲家的幺蛾子还是来了。
新上任的刺史名叫赵秉烛,苏烟在建安铨选时,有向同年打听过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精明人,好听的说法是哪边都不得罪,不好听的便是墙头草,万事以自己为先。
苏烟心中万般不愿见自己所作付诸东流,但不论如何,这关都得先过。她站起来,将赵秉烛引上堂,正要与他解释当下之事。
赵秉烛抬手制止,说道:“曲家这事,你办得有失妥当。不能操之过急。”
苏烟顿时血气上涌,顶撞上官:“可是他身上背着人命,他曲家还有私牢,强抢民女!”
赵秉烛看着年轻的苏烟:“苏大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个度的把控,你今后还得再练,这事,当徐徐图之啊。”
苏烟站在原地,顿时觉得无力浸透四肢百骸,心中再提不起做任何事的劲,从灰心丧气到消极厌世,或许只需要一刻。罢罢罢……也罢!
感受到了苏烟铺天盖地的绝望,陆离走过来,将状纸案卷递给赵秉烛,试图让他感受到刚刚堂中人的愤怒。
看完后,赵秉烛扫过堂下人,有人满脸希冀、兴高采烈,有人冷漠厌世、面如死灰,有人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人世百态大约都集中在了这些脸上。
他试图忽略那些等他宣判的弱小妇孺,她们眼中小心翼翼的乞求是他仕途上的难关,大丈夫要懂得舍弃,有舍才有得。
赵秉烛正要重新宣判,然而刚才两张平静的脸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两人的身份,吓得手中的惊堂木差点脱手而出。
“那就维持原判吧,斩立决。”
话毕,赵秉烛就觉得自己身上承载重若千斤的目光。他如坐针毡,赶紧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站在一旁,并把苏烟塞进去。
苏烟被他这一遭搞得莫名其妙。
曲江涛刚才着急停掉杖刑,根本没时间去想如何推给别人,急急说了认罪后也没听刑罚,反正都是要翻供的,哪知请来的帮手真真就是个没用的。
他不可置信看向他爹,曲秉德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这下全完了,他忙大呼:“我不认,人不是我杀的,是管家杀的,那些女子也不是我抢的,是我爹让抢的。”
曲秉德怒目而视:“真是个坑爹货!”
曲江涛顿时觉得自己太傻,要是他爹也进来了,这世上就没人救他。他又改口:“是我,是我。”
苏烟见他反反复复,再问:“你认罪否?”
曲江涛垂下双目,不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