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嘉怡的脚步带着细碎的欢快,食盒上的缎带在手腕晃成温柔的弧。她将西瓜汁推近他肘边时,玻璃瓶壁的水珠恰好落在台词本空白处,晕开一小片透明的圆——像她藏在眼底的欢喜,无声却确凿。
“你刚好没拍,我们给你送点吃的。”
祁祺闻声转头,刚要应声,目光一落,顿时眼前一亮。
是切好的苹果,还有冰镇过的西瓜汁。
他眸光一动,声音都带着意外的欢喜:“哎,这两个……是我最爱啊,哪来的?”
“今天的伙食。”骆嘉怡把食盒放到他桌上,笑着答,“我刚跟刘老师一起吃过,路上看到还有,就顺手给你带一份。”
“刘老师”三个字一出口,祁祺动作微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了。
他没再多问,顺手插上吸管,咕咚喝了一口,低头一边啃苹果一边继续翻台词,心里却热乎乎的。
——小羲果然越来越关心我了。连这种小细节都记得,拿的都是我喜欢的,太懂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此刻正站在门边的刘奕羲。
她没有立刻走进去。
光线从窗边斜斜打进来,她站在门槛外,刚好能看见桌前那副画面:
祁祺拿着西瓜汁,像个少年似的笑着看本子,骆嘉怡站在一旁,眼神柔和,表情熟稔,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喜欢这两样。
而她——
从没注意过祁祺喜欢什么水果,也不曾在中午为他特意绕道取餐。
她甚至在刚刚走过来的路上,还在纠结要不要假装不熟地打个招呼。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他有点远了。
那种距离,不是外界的误会,也不是刻意的回避,而是——有人确实比自己更用心。
祁祺吃得正欢,没察觉到她来过。
刘奕羲轻轻吸了口气,胸腔里的涩意混着廊下的穿堂风,在喉间酿成一枚透明的果核。她对着骆嘉怡扬起嘴角,那抹笑像片被雨淋湿的纸鸢,明明承载着万千重量,却偏要在风里漂成无物般的轻盈。指尖比出“离开”的手势时,阳光正从她指缝漏下,在骆嘉怡发间的碎钻上折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告别的星子。
刘奕羲转身离开时脚步极轻,像怕打扰谁,又像不想留下痕迹。
门悄然掩上,祁祺翻到下一页剧本,还在嘟囔:“这段情绪转折可以提前一点……不过苹果真甜。”
导演与摄影指导的寒暄声里,刘奕羲蹲在灯架后记录场面笔记,笔尖在“陆绍庭?泪光折射”几个字旁犹疑了一瞬,墨迹晕开一小团不易察觉的情绪。笔尖在“陆绍庭?泪光折射”处晕染出小团阴影。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她闻到一缕混着琥珀的暖香——那是沈之骁今早用的香膏,温润得像他西装上的珍珠袖扣。
“刘老师总是躲在光影里。”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牛皮纸袋在指尖晃出轻响,“官方慰问品是冷泡茶,私人份是热乎的点心。”袋口的麻绳上系着枚银杏叶书签,“桂花松糕配温茶,才不辜负你上次说的‘老茶馆的黄昏’。”
她指尖顿在分镜纸上,想起上次跟他一起吃饭时,她随口说起祖父的茶点罐,此刻松糕的甜香混着墨香,竟在暑气里漫出旧时光的凉。“沈总倒像个行走的备忘录。”她接过纸袋时,看见他腕间的银表划过下午两点十七分——那是她习惯喝第二杯咖啡的时间。
远处工作人员举着合影板招手,沈之骁朝那边颔首,却将声音压得更低:“上周看你在监视器前啃三明治,面包边都没切。”他指尖掠过她眼下的青黑,动作轻得像镜头对焦,“点心盒里有温蜂蜜水,记得喝。”
她望着他走向人群的背影,深灰西装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他站在导演与祁祺中间,姿态得体如杂志大片,却在接过冷泡茶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瓶身——那动作像极了她批改剧本时摩挲稿纸边缘的习惯,却让她心底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牛皮纸袋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桂花松糕的纹路里嵌着阳光的碎片。此刻指尖触到袋底的便签,墨香混着糕点的甜,却始终暖不到眼底。她知道那字迹里的关切是真的,却也清楚,有些温度只该属于君子之交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