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沧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形容狼狈的女人,看见她眼角滑落滴滴晶莹的泪珠,从血迹中间掉落,露出了白皙的面容。
“你不要哭,阿娘说长大了就不能哭了。”
天真稚嫩的言语无意间撞到了朱倾妍的心房,睫毛无力地轻轻颤动,她是阿月的榜样,怎么能这么脆弱呢?
朱倾妍挣扎着坐起来,想伸手去碰江澜沧的脸。
没想到,一人一猫如临大敌,纷纷戒备起来。
“喵,我就知道救人没好报。前几天小白兔救了一只大灰狼结果就被吃掉了。”衔蝶身上干枯的毛发瞬间炸起,像只刺猬一样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江澜沧也抿起嘴不说话。
朱倾妍的手停在半空,愣怔了一瞬,也没再强求,轻声对他们说道:“你们快走吧,等会儿有坏人会来。”
女人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江澜沧低着头想,她有些像自己的阿娘。
赵月寒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还是怎么了,好久没有声响。沈悠然有点担心,围着两人一猫直打转,思来想去找不出一个脱困的办法。
“周至意,怎么办?是不是真没人来救他们了?”
灰白的云层在小棉花下接住沈悠然绵绵不断的泪水,说:“朱倾妍身死多年了。”
“所以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吗?奸邪诡计横行,欺凌恶行不断,江澜沧和衔蝶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了世道险恶,连人都不敢救。”
“赵之明竟然还被世人拥戴?”
周至意没有答案,他安慰她说:“江澜沧现在没有能力救人,凡事皆有因果,不能强求。”
是吗?就像她和周至意一样,只能冷眼旁观已经发生过的事,帮不上忙,救不了人。被困在所谓的因果中,一颗滚烫的心逐渐变得冰凉。
周至意在心里默默想,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早已经变得麻木。
救人是麻木的,杀人也是麻木的。
他也想要一个答案,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衔蝶猫着脚步走到江澜沧身边,示意已经没有时间了。
朱倾妍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许是生命到了尽头,她回想起的都是和赵月寒一起的美好回忆,心境也变得平稳。
她看着一人一猫纠结的样子,轻笑出声:“我身上值钱的物件儿都在这里了,也算报答你救命之恩。”
“只是这块镜子要麻烦你交给我的女儿,她叫赵月寒。”阿月看见发生的事情不会生气她没有打过赵之明吧。
朱倾妍不舍地摸着手中的玉佩,继续说:“还有这枚玉佩,希望你能把它交给一个水云生的人。”
听到她这么多的要求,江澜沧的脸鼓成了圆球:挣钱真难呀!
朱倾妍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嘱咐有点多,乐了起来:“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孩子,做不到就算了,全换成金子也够你过活这一生了。”
江澜沧接过东西,说:“如果我没死,我会尽量完成你的要求。”
朱倾妍目送两个小黑球渐渐远去,也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她只希望阿月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很快赵之明就发现了她的尸体,他静静地看着地上没有气息的人儿,平日里张扬热烈的神采消失不见,苍白的颜色罕见地出现在她身上,朱倾妍安静地躺在灰败的落叶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狼狈。
朱倾妍一向是要强的,赵之明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站在满墙绚烂的繁花前,人比花娇,像一轮骄阳一样,璀璨却不会太过灼热,他和她四目对视两人都不肯相让,最后朱倾妍望着望着他的眼睛突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赵之明好像还能闻到那天的花香,他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热烈如凤凰花的女人化为一场云烟消失在天地间,曲南山小路上两个小黑点正一步一步地远离这里,走上命定的道路。
沈悠然觉得有些苍凉,自言自语道:“他们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