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人打听一下那是谁家的姑娘,可惜这会却不行,在老太妃的丧期里绝不可惹父皇不快。毕竟,再美的姑娘也比不上皇权。
说是这样说,可那张芙蓉面委实太美。
宁王心里痒痒,按捺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他便看见站在孟薇身边的二房夫妻以及几个仆从。
孟家大房是宫里的御医,二房经营药铺和医馆,府里吃穿用度都不算差,但在金尊玉贵的皇子面前就显得太寒酸了。
宁王微微皱眉,把脸别开。
下一瞬,那女子的脸蛋却浮现在他心里。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侧过头,对自己的侍从长贵耳语了几句。
最后,他又不舍地看了孟薇一眼,才收回了视线。
出殡的队伍越行越远,人群散开。
孟薇没和婶婶回家,而是跟着二叔去了医馆。
老太妃殁了那是皇家的事,百姓自己的日子还得接着过。
孟薇看这三月的天忽冷忽热,最易叫人染上风寒,她便想出一分力,让那些家境不宽裕的老弱妇孺有口驱寒的热粥喝,或是有体弱染了风寒的,也能无偿拿些药材回家煎服。
她已经提前付了银子给二叔的医馆和药铺,请他们张罗此事,这会自己也要赶去医馆帮忙。
到了医馆,孟薇亲自上阵为大伙盛粥。
有个大娘得了她盛来的热粥,叹道:“哎哟,真是多谢你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啊?一直在给我们盛粥,站那么久,一定累了吧?”
孟薇笑起来,接过大娘身后那人的陶碗,一边盛粥一边道:“我不累的,大娘。”
她还要说自己是谁家孩子时。
有个书生拎着她无偿赠送的药材,正好从医馆里出来,笑道:“大娘,这位姑娘便是翁须斋的孟东家。咱们领的粥和药,正是孟东家慷慨相赠。”
翁须斋是孟薇拿纸铺的店名。
大娘瞪大眼,手里的粥碗险些拿不稳:“我的老天爷,她就是孟东家?这么年轻?”
大伙都看向孟薇,有的惊奇,有的叹她真是后生可畏。
孟薇笑起来,正要给下一位老人家盛粥时,纸铺的小厮祺云忽然匆匆忙忙地找过来。
孟薇奇怪:“这里人手够了,你守着铺子就行,怎么过来了?”
“不是的,东家。”祺云一面指给她看等在人群外的青衣男子,一面悄声说,“是那位爷说自己是宁府的侍从,他家公子著书需要用纸,想买下咱们铺子里所有的纸,硬拉着我来寻东家。那人还说铺子的纸他家公子全要了,价钱随便东家定!”
孟薇眸色微怔,全买?
倒是一笔大买卖,只不过……她远远看着青衣男子有些眼熟。
孟薇面上没有太大波澜,把盛粥的事交给阿橙,转而对祺云说:“走,你替我引荐那人。”
长贵奉宁王的命令打听她,原以为这姑娘虽美却是小门小户出身,一个平日只在内宅走动的小丫头,恐怕没几个人认识。
于是他先找了个老伯打听孟薇的二叔,没成想那老伯不认得孟薇的二叔,反而认出孟薇是翁须斋的东家,还送过他小孙子纸笔。
长贵又寻去翁须斋,不见她在,才又拉着纸铺小厮跑来医馆。
祺云在前引路,孟薇绕过排成长队等着施粥的人群,行至长贵跟前。离得近了,她彻底看清这人的脸,霎时间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她强压下心里的惊惧,面上却仍是客套地同这人点了点头。
这人不是宁王的侍从吗?
前世,放火烧她的人里就有此人!
孟薇心里阵阵后怕,那时她差一点被他们活活烧死,是萧远好心救下她。
长贵照着原先想好的由头,再次对孟薇说了一遍他家公子要买下翁须斋所有的纸,言语间把宁王的封号隐去,只用宁公子代替。
孟薇不动声色地听他撒谎。
她曾以为自己会害怕再次面对宁王,如今真的遇见他命侍从编着瞎话来找事,却只觉得这些伎俩可笑罢了。
她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