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立即兵荒马乱了起来,哪怕有监测仪和呼叫器,马渊还是亲自出去叫大夫,等医生们赶来的时候,床上的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确定抢救无效,医生记录了死亡时间。
成文翰只觉得悲凉,但远不到流泪的程度,他再看自己的弟弟,见他竟然咬着牙关,恨恨地看着床上的尸体,然后憋了一股怨气似的转身出去了。
倒是马渊不停的抹着眼角。
成文翰觉得讽刺,没想到父亲离世的时候,仅剩的两个儿子谁都没哭,倒是马渊这个外人最难过。
但实话实说,马渊不能算是完全的外人,他几乎视成亚新为精神上的父亲。
成文翰记得第一次见到马渊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那会父亲因为家庭变故,从矿业退出,转行进军房地产和金融领域,但他连大学门都没摸过,根本什么都不懂,自然需要更专业的人帮他料理这些。
马渊就是那个时候入职的,他的简历很光鲜,top大学毕业,在投行还干过一年,至于为什么放弃了原本的工作,跑到这二线城市来找工作,叫人不解。
但很快就有了答案,据说因为和父母的矛盾,他爸妈四处追捕他,用追捕不是夸张,刚入职成亚新的投资公司没多久,他就被父母带着所谓网瘾治疗中心的人从租住的房子里抓了出去。
那个年月,网瘾治疗中心可不光电击网瘾少年,甚至打离婚的、被父母惦记财产的,性取向不同的全都可以关进去。
马渊就这么被父母带着一群网瘾中心的人抓走了。
成亚新知道后,亲自带着人在省道上追上了面包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群人打了一顿,还当场要马渊的父母签订了断绝关系的协议,还压着人做了公正,并放狠话:“再叫我看到你们,就给你们塞黑煤窑里去,不信试试。”
反正之后马渊的父母再没出现过。
而马渊之后当了成亚新的财务顾问,至少成文翰离家的时候就这样,这么年过去,关系没崩的话,那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排名第一的大管家。
他绝对比他这个亲儿子对成亚新感情深。
所以,马渊的表现他可以理解,那么成凛是怎么回事?
“别难过,我爸度过了精彩的一生。”他反倒安慰起了马渊,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精彩是最贴切的,从街头混混到身价不菲的富翁,纵情声色的快乐享受了,妻死子亡的折磨也经受了,酸甜苦辣,七苦八难都体验了,然后还能老年得子。
成文翰多少能理解成凛的存在,大儿子是个疯子,二儿子断绝关系,那么只能寄托于新的生命了,迫切希望自己的衣钵有人继承。
是啊,继承。那么他遗产的继承者是谁?
父亲才去世,他就询问遗产的问题有些太市侩了,于是他生生熬了一天,在所有的葬礼相关事宜都定下来他才找到马渊询问遗嘱的事情。
“在两年前,董事长的遗嘱已经经过公证了。等一下,我把复印件找给你。”
成文翰忐忑不安的翻开了遗嘱,果然父亲把所有财富都留给了成凛。
甚至为了防止别人加害他,特别说明,防止其他人冒充成凛支配遗嘱,成凛在继承时需要提供DNA证明,须与遗产赠予人(成亚新)的DNA证明是父子关系。
并且在领取遗产时的DNA对比图谱需要和十九年前成凛出生时留存的DNA图谱一致。
好家伙,彻底堵死了冒名顶替和掉包对比样本的可能。
也是,成凛作为继承巨大的财富的年轻人,他举目无亲,弄不好被人杀了,被冒名顶替。
父亲想得如此周到,但是唯独一点没考虑他。
当年两百万,真的买断了一切。
马渊在一旁安慰道:“立遗嘱的时候,董事长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早回来几天,或许董事长会更改遗嘱了。”
会吗?成文翰持怀疑态度,他和父亲的关系看似有缓和,是因为对方马上就咽气了。
如果他早回来几天,甚至都不会这么和睦。
从小,只要他和父亲在一个空间超过一个小时,对方就会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开。
成文翰痛苦的笑着:“父亲真的很偏心啊。”
马渊保持沉默。
成文翰指着需要成凛提供DNA证明的条文说:“我爸看来也很提防你们这些他周围的人,除了你们这些心腹,谁能做到找人冒名顶替成凛呢?他到死谁都不信任。”他观察马渊的表情,发现他不为所动。
成文翰便合上了遗嘱,脸上苦笑,心里则百转纠结。
好了,他白来一趟,所有财富都是成凛的。死老头子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他。
就因为成凛是他受宠的小儿子吗?可是看看成凛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正常人,搞不好,过不了几年也会步执琮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