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魔头催魂似的吵得厉害,她也不理,挣扎着凝神做了道"画地为牢"的结界,将几个圈在其中。
旋即她感觉有什么从她耳中流了出去,倏然落下。
身下的地面立刻有了变化,不再像先前一般烫得厉害,亦不是那种腐烂泥泞的质地,反倒变得冰凉平滑起来,好似肌肉的筋膜一般。
洛水心知这大约是魔头已经开始恢复,便打算也好好坐下休息会儿。
谁想还未坐稳,耳边就是一阵哐哐乱响,却是外头奇形怪状的渊鬼开始拍门。
虽有结界拦着,反倒显得这群鬼怪愈发可怖——虚空一张巨口横在头顶,满是獠牙,看不出形状,鼻涕似地贴在结界上,里面数道细舌死命乱舔,好似磨糖块似地将那结界生生磨薄了一层,不消一会儿就破出个洞来。
如此,洛水哪里还敢休息?当即结印念咒,如裱糊烂窗般画了一层又一层。
她这边不停,外面也不歇息,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眼、爪、骨、足、节肢、口器……各种她分辨得出、分辨不出的东西皆尽蜂拥而至。
最险的一次是只尖锐的镰足刷拉撕开一道口子,差点戳穿她的眼睛。
洛水连叫都来不及,一个手抖,凝起风刃将之削了,立刻又补上了符咒。
之后她就这般一边抽鼻子一边糊,手上根本不好停下。
待得哭得久了,吓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身上的疼痛复又汹涌而至,却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勉强可帮助她保持清醒。
视线逐渐模糊下去,她很再看清那些狰狞可怖的细节。所有的怪物都化作幢幢的影子,于外头张牙舞爪。
她手上、脚上、皮肤上的毛孔开始慢慢地往外渗血,但很快就在空气中焚干,偶有几滴落入脚下的肉膜之中,亦很快就被吸收殆尽,催得那那魔头猛地上涨一截——只是这些,她都无暇再注意了。
她逐渐无意识地陷入神魂两分的境界,一边将自己的□□运转催到极限,一边紧紧盯着周遭变化。
可惜她的神识同她的眼一般,并没有破障的效用。
她任由自己意识恍恍惚惚地悬浮在半空,只凭着本能触摸、感受无边黑暗中各种变化。
好消息,这魔头确实没有诓她。
它恢复得比之前都快,那肉膜如淌出河道的洪水一般,转瞬就将周围的地面吞没殆尽。它就像一座打好了地基的山一般,开始向上慢慢生长,无情地吞噬周围的一切,包括渊气,包括那些怪物,用它们不断填埋吞没自己的身躯。
坏消息,她觉得……自己好似支撑不过一炷香了。
储物袋中能用的补灵复体之物皆已用尽。她浑身是血,原先的襦裙已经被浸透了不说,露在外面的皮肤亦是滴滴答答,不断往外渗液。她像是个剥离了意识的肉驱,只会麻木地重复着结咒、施法的动作。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因为灵力枯竭、灵脉尽断而倒下已经是一种奇迹。
……她大约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然后她看见了流火。
一青一红两道流火飞矢也似地落下,准确无误地奔到她面前,甫一接触就撕烂了她的结界,带着锋锐无比的破邪之气,割得她体肤皆疼。
洛水瞬间神识归体,欢乐地低泣出声。
——是人来了!
有人来救他们了!
虽然她只能看到两团朦朦胧胧的影子,可那气息颇为熟悉。
她晓得自己就要得救了。
然下一瞬,身旁甩出无数筋肉。
老魔头像是极为厌恶这般破邪之气般,毫不客气地朝那两个抽去。
偏巧这两身形都灵巧得像是燕子一般,半空交错回首,又朝他们俯冲下来。
青色的那道直直撞上甩出的肉藤,而红色的那道则奋力冲到了他们面前,如掠食的雏鹰般,叼起目标就飞身撤去。
洛水只觉身边一空,再定神去瞧,小神兽还在,它不知何时被埋到了肉堆里,藏得很好,可那白色的"凤师姐"已经不见了。
头顶,只有黑茫茫的一片,混沌如初,哪里还见得那两道流星?
洛水怔了片刻,喉咙干涩,眼眶亦是干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