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不可!"
闻朝不及劝阻,就见青言一路腾烟而去。其浑身鬓毛已然尽数化作青焰,妖枝触之即化灰飞散。然那妖枝实在太多,纵使青言已然奋力扑至面前,却还是被旁边倏然窜出的一截蛇藤拦腰卷住,再用力一扯,便被狠狠摔在树干上,瞬间被旁边扑来的妖枝死死咬缠住。
神兽后腿转瞬被穿刺搅缠得血肉淋漓,筋骨尽露,身上的青焰倏然淡下去一大截,可他却仿若未觉般,伸爪就冲一颗不及闭合的树瘤抓了下去。
这一爪正中其中,身上缠枝立时一松。
青言却没有收手的意思,立刻齿爪皆用上了,只朝那破开的瘤子中间撕咬掏挖下去。
后头闻朝已飞身而至,正要动手掩护,就见数道枝影扑来。
他举剑搅去,却忽觉不对——
这抽到面前的非是那黑黄蛇藤妖枝,而是雪白的几根——却不是来自旁的,正是从青言腰腿上的伤口处翻出。
眨眼间,白藤暴涨,彻底将神兽的形貌撕裂开而去,恍如倏然张开的蛛网,唯余正中银发垂落处的兽首透出两点赤金眼瞳,血一般的浓稠,半分感情也无。它开始专注撕割削凿面前妖物,禁止任何妨碍接近,包括闻朝。
老妖封宁子显然受不住,无论他如何舞动树藤,根本撕扯不下这身上的白藤之网。
一时之间,血肉似的木片如利刃般胡乱飞舞,同白藤一出化作漫天攻势。
闻朝既需避着这妖血渊气,又得仔细不伤这已然被魔气侵蚀的青言,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不得。
他试图呼喊青言名字。
然那洁白似妖物般的存在半分回应的意思也没有。
它很快就攀上了最高处的、亦是封宁子本体上最大的那处旧伤,无视利剑似疾射过来的数百蛇枝,就这般一头扎了进去,生生凿出了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啊————"
老妖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呼。
原本只是翻涌不息的黑红岩浆像是失去了束缚一般,开始催出更多的渊气,弥漫如锅鼎中的热烟。
且那渊气原本并不攻击这阵眼正中的老妖,可突然之间,就如同嗅着了腥气的野兽般,开始一口一口地将它那些妖枝老藤也尽数融搅下去。
由是封宁子动静更大,无数蛇首巨根地而起,朝着四面八法激射而出。
"闻朝——"远处沐琅竭力呼他,"是鼎阵——化生决不对!鼎阵失控了——"
闻朝咬紧牙,劈落柱子般轰然撞来的数根,一边奋力朝那妖术本体扑去。
然阻力实在太大,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丈外的妖树同脚下的鼎阵一起像是倾倒而出的铁水般,一点一点地将周围山脉土地尽数融烧了。
挣扎间,忽有两道清风倏然而至。
刀花如蝶翻落间,妖枝纷纷碎落,为他化去过半压力。
闻朝转头,正见两少年朝他张望过来,面上俱覆一青一红的半面。
"祭剑使!"为首卫寄云大喊,"我们一道!"
闻朝颔首,同二人一起朝着那处掠去。
卫寄云、瑶千山二人不愧是荒祸使罗常命的左右臂膀,平日大约一起行动亦是不少,与闻朝合作起来亦是得心应手。
不稍片刻,三人已突进至最高处,正是青言先前凿出的巨洞。
闻朝正欲劝他们在外掠阵,忽就闻得卫寄云一声惊呼:"师姐!洛师姐她就在下头!"
少年说罢不等余下二人反应,单腿一蹬,就如燕子般轻盈翻入洞中。
……
洛水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哪里,但是她想,若是有明渊地狱,大约也不会比眼下更糟。
掉下来后,她昏迷了一小阵。但也只是一小阵而已,因为她实在是太疼了。不仅仅是灵脉疼,皮肤、血液、筋肉、骨骼……所有可能产生知觉的地方都像是在放在火上炙烤了又被丝线细细绞了。
偏生她昏不过去,也哭不出来。
泪水稍稍涌出眼眶便立刻焚干了。这里实在是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