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君是怕了?”圆脸少女反问。
“怕?”流霞君冷笑,“我既然敢直上天玄,自然已是答应同阁下合作。只是如我刚才所言,阁下既有这般神通,对我等又有何所求?若是不说清楚,怨不得我多疑。”
圆脸少女收了点面上的笑,道:“流霞君肯将大事托我,这般信任,便足以让我铭记在心。且你说得不错,我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藏头露尾,所以只好劳烦贵阁去引动那些面上的鬣狗耗子——此番掩护的恩情,便与先前的两件事相抵了罢。”
流霞君面色稍缓:“那最后一桩呢?”
圆脸少女笑道:“且不着急。这绝味鼎的线索,便当是定金罢,至于我这边垫付的报酬……唔,我还有些心愿未了,后头这山海之会若是动静大了点,还请流霞君假作不知,万勿出手相拦。”
流霞君哼了声:“我巴不得看山派倒霉,作甚替他们去拦?倒是你,费了这般功夫,绕了如此大一个弯子……我只好奇,你对天玄哪来那么大的恨意?还非得挑着那边来天玄的时候生事?”
圆脸少女淡道:“这便同流霞君无甚关系了。若阁主当真好奇,不若等我这第三个人情到手以后再谈……”说着转向地上气息趋近于无的青年,弯了弯唇。
流霞君蹙眉片刻,终还是点了头。
“好,那我便等着你来讨,不要让我欠得太久。
……
接下来三日,天玄之上不复晴空丽日,但见阴云沉沉。
承剑之仪上祭剑峰首席弟子当场化魔的消息,不咎于一道惊雷,炸得这山海之会再难平静。
且不说质疑天玄隐瞒魔踪、暴毙妖魔的质疑始终不断,连带另一名候选之人凤鸣儿的承剑资格亦备受质疑。
“若按常理,这另一承剑之人丧失资格,自然便由白掌门这关门弟子胜出。然这不战而胜的理用在旁的比试倒是无妨,只是放在‘承剑’之仪上却是不妥——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这锋芒未拭,如何就能承得分魂?如何能让海阁那边信服?”
存心殿中,说话的是个端坐上首的红衣僧人,短发微卷,面额开阔,眉毛同五官一般粗犷,声音倒是柔和,口音亦同东疆住民无异,正是般若寺这趟的领头人、转日法师支昙优。
一旁坤舆门的青囊道人倒不说话,只是顺着这般若法师的发言,细长的指极有节奏地捻着蓄,不时微微颔首,显然是再赞同没有。
“二位说得在理。”白微点头,“不知法师的意思是?”
支昙优道:“自然当从长计议。”
“哦?如何个从长法?”白微眉眼不动,端起一旁茶盏啜了口。
支昙优不语,然末席很快就站起个鹤发的老者,衣饰百结,手持紫竹丈。
他颤巍巍地朝白微行了个礼,见对方眼也不抬,便自顾自开口道:“小老儿乃是栖梧山断水门管事的徐盛,今日有幸代山下诸派列座,便斗胆多说一句——”
“这承剑之事讲究个机缘——白掌门也说了,这山海之会的定期也好,遴选分魂之主的时机也罢,最后都是得了星宫点头的。如今出了这般大事,星宫却是不语,可见不好改期。天玄既是出了内鬼,且一时半会儿门户难清,要赶在这期内再选出合适的人试锋,恐怕极难……”
“所以你的意思是?”对面坐席上,炼霓峰主云裳仙子素裳打断了他,面色不耐。
今日闻朝避嫌不在,换得旁的天玄诸峰主前来。虽说往日诸峰算不上一团和睦,可骤然遭此变故,面对诸派明里暗里相逼,也实在难有好脸色。
断水掌门徐盛呵呵一笑,道:“小老儿的意思是,这外场遴选中,般若、坤舆、定钧同我等山下门派,共有炼骨境弟子一十二名,分占十二试炼台榜首,眼下岂非就是现成的试剑人选?至于这些弟子是否清白,就请定钧门再一一查验。”
云裳仙子柳眉倒竖:“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抢分魂?”
徐盛笑道:“仙子此言过矣,我等岂敢觊觎分魂?不过是想要为天玄分忧,至于这胜负之后分魂所属,倒不必急着下定论。”
云裳仙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得身边一阵轻咳,正是漱玉峰主沐琅。
他辈分在天玄现任峰主中最高,又是上任掌镜使,虽不多现于人前,可见他想要说话,场上诸人还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沐琅先是转向那老者,亦冲他呵呵一笑,道:“老朽觉得,徐老所言其实在理。”
话音刚落,场上当即躁动开来,诸人交头接耳,徐盛等人更是眼睛微亮。
沐琅待诸人稍静,又叹了口气,道:“可虽说道理如此,分魂剑却是绝不能离开天玄。”
“为何?”席末立刻有人高声反问。
沐琅没看那人,而是转向支昙优问道:“敢问天龙使可好?”
支昙优面色不变:“师尊身体康健,闭关已有三年。”
沐琅点头:“不知天龙使可曾提起过‘明渊六脉’?”
“并未。”他答道,“不过云水剑仙曾封魔息、镇明渊——其中一脉应当便是在天玄?”
沐琅点头:“正是。山海各镇三脉,天玄看守其中一支,为防妖魔作乱,具体位置只有历代祭剑、掌镜知晓。”
支昙优道:“漱玉长老莫不是想说,离了天玄这两样至宝,这明渊便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