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莫名驱赶,廊上立时人声沸腾不已。
只是不待脾气差的叫骂起来,一清朗女声先行响起:“月师妹,这是否太过了?”
“这如何能算过?”一脆生生的童音如是回道,“我们小姐乃是天上的明月,岂有随意沾染凡尘的道理?平日去往哪处不先以“避尘”清扫,再用香花、甘露去浊,今日不过简陋铺路,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是啊,”另一高细的童音接道,“而且你们这处说不得藏了点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我们小姐送给掌门的东西如何会平白无故消失了?万一不小心污了小姐的眼,那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你说是吧,平师姐?”另一极为相似的细高的童音如此应和道。
站在奉茶的位置,都能听到平师姐深吸一口气,显然是气得狠了。
这位平青虹平师姐算起来还是奉茶的师叔,与她师尊柳樗同辈,在炼霓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一张嘴皮子极为利索,专管待人接物,颇得云裳仙子器重。也不知今日是来了什么贵客,竟是一句重话也不好说。
“好了,金宝,元宝。”冷场间,那位贵客终于发了话,虽是女童之音,然声如流水,极为悦耳,“难得来一趟,还是要看看天玄的炼器之术。”
平青虹道:“难得月师妹有兴趣,不如直接上第八阁一观?今日柳樗、竹越真人都在,或可交流一番。”
“这如何可以?”第一个童声反驳,“谁不知道你们六阁以上皆涉秘传。万一丢了什么物材、方子,东西没了是小,给小姐惹上麻烦才是真的。”
奉茶哑然。
对面这怕不怕惹麻烦不知道,来找麻烦显然是真的。
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那位贵客开了口:“此处景致尚可。”
她身边女童立即接道:“我记得小姐送给掌门的七尾银腹桃花鱼也养在了这天水阁下的碧溪里,正好可以过去瞧瞧,”
平青虹问:“我倒是不知此处还有如此珍物,既然月师妹有此雅兴,不妨带个路,让我等长长见识。”
男童立刻高声反驳:“你放肆,我们小姐岂能……”
“无妨。”月师妹淡道,“便一起吧。”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原本遮拦的金绸红缎忽就纷落成红蔷、丹桂,浓金血艳地铺陈了一地,灿然华美,芬芳袭人,却不知是锦化了花,还是花作的锦。
而这花锦的主人一眼也没瞧,便在华衣飘飘的仆从簇拥下翩然而去,只留给纷纷探头的弟子半片衣角。
虽是如此,奉茶还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明月楼少楼主月澜珊。
奉茶早年家中尚未落魄前,倒也参加过两次明月楼的典仪,记得那位少楼主总是会在“成珠”生辰典仪上出现在摘星楼。
彼时隔得远完全看不清,只知有这么个人物,但对同她一起出现的热闹却是印象深刻,每一次皆是鲜花着锦、灯火煌煌。
不想时隔多年还是依旧热闹。
出神间,眼珠忽就一突,像是要跳出眼眶一般,锥心的疼。
奉茶一口将牙根都咬出了血来,方才没有痛呼出声。
恍惚间,听得一声“跟上”,正是青鸾。
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擦肩而过时,她好似听到了轻微的唾沫吞咽声。
……
炼霓峰这新弟子入阁开炉的第一日确实热闹非凡。
待得诸人将这碧潭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会御器的又添了个上三层后,总算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少楼主的容貌,由是又引起一番喧哗。
好在能入阁的弟子多是入了修仙的门,待得平青虹两眼扫过,立刻安安静静。
只是这人能听话,鱼却不同。
平青虹耐心地陪着月澜珊在碧潭边站了会儿,冷眼瞧他们一行点明灯,燃香炉,将半人高的食盒一一拆下飘在水上,如同踏青野游般,终于还是没忍住。
“师妹,这般动静怕不是鱼都吓跑了吧?”
叫“元宝”的女童撇撇嘴:“若是这般容易吓跑,算得什么宝贝?而且送给掌门的东西寻常就能瞧见,岂不是便宜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