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风被黄云辉这么一说,又看看赵家兄弟那副吓破胆的怂样,心里的火气稍微压下去一点。
他喘着粗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黄同志,那…那你说这是啥情况?总不能是苗子自己坏了吧?还是山里的野牲口下来了?”
黄云辉没急着回答郑春风,他蹲得更低些,手指捻起一根被踩得稀烂的麦苗,又扒拉开旁边的冻土块。
“主任,您看,这苗子断口参差不齐,像是硬生生踩断的,不是牲口啃的。牲口啃,断口不会这么毛糙。”
“还有这儿,好几株是齐腰掐断的,旁边这几株,干脆连根都不见了,像是被人薅走了。”
“这根本不是野牲口干的,就是人祸。故意踩踏,还特意拔走几株。”
“啥?”郑春风眼珠子又瞪圆了,气得浑身哆嗦:“人…人为的?哪个王八蛋牲口这么缺德!”
人群也炸了锅:
“天杀的啊,这是要绝我们的路啊!”
“肯定是眼红咱们苗子长得好!”
“查,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黄云辉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沉稳:“大伙儿想想,这祸害的是整片地,是咱们向阳沟所有人的口粮。真要是咱们自己沟里的人干的,他以后还怎么在沟里抬头做人?”
“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他,他图啥?”
“所以肯定是其他村子的人,看这脚印,深浅不一,大小也有点差别,不像一个人。”
“而且,特意拔走几株苗子,我琢磨着,八成是想带回去看看咱们这冬天也能长的黑麦,到底是啥稀罕玩意儿。”
郑春风气得直跺脚:“王八羔子,哪个屯子这么下作!”
“可…可咱们这挨着山的好几个屯子呢,咱上哪找去?咱们的苗子啊,好不容易才有点盼头。”
“这下全完了,还得腆着脸去求人借粮…”
他声音都带了哭腔,周围的社员们也都垂头丧气,气氛一下子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就在这愁云惨雾笼罩的时候,一直蹲着没起来的黄云辉,手指小心地扒开一丛被踩倒的麦苗根部附近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