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毓仍靠在墙上,他眼睛看着甲板,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芊芊的脑袋越来越沉了,也没察觉到什么,还以为自己成功解决了君臣之间的矛盾,有些飘飘然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朕现在有些晕,也去休息了。”
宋灵毓没说话,出去唤了人,送芊芊回房。
芊芊走后,宋灵毓回到床边,又拿起了卷宗,静静翻看起来。
一刻钟过去了,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原处。
他苦笑一声,将卷宗阖上。
宋灵毓一直以为,他这二十多年活得清正端直,磊落坦荡。
几年前,他被皇帝软禁在府中,每每见她纠缠的丑态,他都觉着愤怒又恶心。
他不懂,世上怎有如此毫无廉耻之人,整个人像是浸满了情色之欲,肮脏丑陋,暴戾愚蠢,丝毫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心智。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他卑劣得连自己都厌弃自己。
是的,从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在他眼前沉入江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爱上了皇帝。
他爱上了那个,他本该敬若神明的人。
甚至为此,升起了丑陋的欲念。
在山洞中,重伤醒来时,看见那从洞中伸过来,和他紧紧相扣的手,他没有挣脱,他甚至贪恋那一刻的温暖,将脸贴了上去。
皇帝埋在他的胸膛哭泣的时候,他不敢再继续和她靠近,因为他怕下一秒,她就会发现他身上尴尬的反应。
为人臣子,竟然对皇帝起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宋灵毓捏紧手上的卷宗,自嘲地笑了起来。
到底是谁毫无廉耻,到底是谁枉顾纲常?
皇帝那般信任他,将他当做左膀右臂,但凡他提出的政令没有不允,但凡他推荐的人没有不用,但凡他有不高兴便过来哄。他今日在朝中的位置,比起梁素仍有不及,但皇帝,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猜忌,放心把一切大权交给他。
她那般赤诚坦荡,他却是抱着他那丑陋的欲念,嫉妒她周围一切走得近的男子,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稍微走近一点,就克制不住要流露痴态,只能用冷漠做掩饰,让皇帝来受他的气。
宋灵毓越想越恨自己,自厌之情到了顶峰,他狠狠按向自己那受伤的肋骨。
钻心的疼痛将他淹没,他一言不发,将痛苦死死拦压在喉咙里,自虐地惩罚着自己。
*
芊芊一觉睡到了船靠岸,因为临前和宋灵毓促膝长谈了一番,又觉着自己成功消除了和宋灵毓的心结,这一觉睡得分外舒畅。
岸上郝老三和静媛早就候着等接驾了,见芊芊安然无恙地船上下来,都是激动不已,尤其是静媛,跪在地上拉着芊芊的裙摆,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