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声,正有节奏地缓缓洒落在自己面前。
可是程桉却完全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少年的一双小手绞紧了衣摆,呼吸微微发滞,像在等待一场凌迟般的宣判。
“醒了。”
男人的嗓音骤然在面前响起,程桉猛地抖了下眼睫。
他怯怯地睁开双眼,刚打算接话,却被二人此刻过于近的距离吓到。
贺君酌正站在他的正下方望着他。
两层台阶的高度,恰好弥补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
此时此刻,他们几乎是处在同一视平线上。
程桉一睁眼,就直接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贺君酌目光沉沉,蕴着少年看不懂的色彩。
被这样的目光盯住,简直像是在草原上惊扰了一只凶猛的灰狼。
程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当即害怕浑身发颤。
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险些要被台阶绊倒。
程桉慌忙攀住了身侧的扶手,望着下面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面,后怕地埋头喘息。
可是他刚才转身的动作太急,程桉没有看见男人刚要抬起的手臂。
指尖微蜷。
贺君酌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掌。
“是头晕么。”
男人淡淡开口,似乎神色如常,目光却紧紧地盯在少年的脸上。
抱着扶手的程桉却没有勇气直视贺君酌的眼睛。
他不安地垂下了脑袋,躲着男人的目光。
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紧眼前的扶手,大脑里飞速地想着回答。
“不,不晕。”
“谢谢您昨晚的蜂、解酒汤……”
“蜂蜜水”三个字像是烫嘴,刚发出一个音就被程桉自己吞了回去。
一想到那味道香甜、勾得自己喝完了一大碗的蜂蜜水,卫生间里拉拉扯扯的一幕幕就再一次浮现在脑海,自己那内容羞耻的“控诉”也开始在耳畔重播。
“蜂蜜水坏……你也坏……”
“就让我憋坏好了……”
一瞬间,程桉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
程桉的脸颊好烫,几乎被昨晚犯蠢的自己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怀疑贺君酌说不定也正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
十八岁的小男生,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更别说还是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
程桉贪恋着贺君酌的成熟稳重的同时,也非常惶恐,时常害怕对方会嫌弃自己太过幼稚。
可是毕竟二人之间相差了八岁呢。
这八年的距离,不是程桉想抹除就能抹除掉的。
自己还在喝酒说胡话闹洋相的时候,贺君酌已经是晚宴中人人都要恭迎敬酒的大人物了。
这个想法简直让他心灰意冷。
先前的羞怯像是被泼了盆透心凉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