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眨了两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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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死一般寂静。
祝衡:“……”
他把手搭住贺兰道肩膀,冷冷开口:“还没闻够?”
贺兰道闷笑两声,连带着祝衡胸腔也随之微微颤动,颈侧的皮肤被他搞得发红又发烫。
他终于松开祝衡,翻身而起。
然而还没站稳,脚下踩空,整个人从木床上摔了下去,发出一记沉闷的重响。
房门也在此时再度被柳巧儿打开,力气之大,足见开门的人心情之暴躁:“哪来的臭男人敢在我这儿寻欢作乐?还不给我滚!”
贺兰道从地上站起来,抬起缠着蓝色丝绸的右手,手背抵在鼻尖下面,极快地擦过。
祝衡的注意力被贺兰道这动作吸引过去,直接忽视门口怒气冲冲的柳巧儿。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抓住。
贺兰道没有看祝衡,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上的丝绸,神情有些凝重。
“我说,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柳巧儿直接走进来,一抬头就与贺兰道撞了个正着,顺带看清了他身上的独属于考古队成员的制服装扮。
柳巧儿:“?”
一场巨大的风暴仿佛瞬间被瓦解,烟消云散。
祝衡从没见过变脸如此快的女子,只听她语气登时软了下来,对他们笑脸相迎:“喔,是同事啊,欢迎欢迎,恭喜发财恭喜发财。你们是不是来维修外面商船的?那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谢谢谢谢,辛苦辛苦。”
“维修商船?”祝衡从床上坐起,理了理衣服,重复着柳巧儿的话。
“对啊,维修这边外国人驶离泉州的商船。船上载着许多销往海外的外销瓷,只要这些船一开走,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那些商船全坏了,一艘也走不了。”
贺兰道起身向窗边走去,顺手拿起窗边一根短木棍,向上支起木窗。
窗户正对港口码头,打开的一瞬间,海水涛声灌进耳朵。
只见海面上无数帆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随海水一起上下浮动。一眼望去,竟有几千艘之多。
而在不远处的岸上,生长着一排排盛放着火红象牙花的刺桐树,路上到处是外国人长相的居民。
“多少人千里迢迢从世界各地赶来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路上你能看到从日本、朝鲜、印度、欧洲不同地方来的、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信仰的人,他们从这里上岸,又从这里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多么伟大的一座‘光明之城’。”
柳巧儿慨叹着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很有意义不是么?我们的工作,就是作为历史的见证者与记录者,在必要时引导和帮助这些伟大的文明重现它们的辉煌。”
她举起手里的茶杯,遥敬窗外那些船只:“敬伟大的文明。”
说完柳巧儿将茶水一饮而尽,没等她咽下去,又一口喷了出来,她皱眉提起茶壶晃了晃:“早上刚泡的茶呢,怎么跟喝白水一样,一点茶味也没有?”
刚要打开茶壶检查,她想起刚才祝衡的表情,忽然有些疑惑。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一个人出来执行过上千场任务,从没有哪一次,执行到中途遇见同事的。就算再难的副本,也是由她自己解决。
怎么这次竟半途杀出两个人来?
柳巧儿看了看祝衡,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警惕:“听你的语气,不是来修商船的?”
贺兰道站在窗边转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代祝衡回她:“本来不是,现在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