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后发出的声音比指甲刮黑板还要刺耳,如同在喉咙里藏了一个年久失修的破风箱,语气却轻松地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趣事。
解昭不说话。
“回答我。”
少年命令道。
话音刚落,解昭就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迫使他张开口:
“恨。”
人被死死掐住脖子的时候无法说话。这个字就像是在解昭的肺部凝聚起来,再由一股未知力量牵引着钻出了嗓眼,明明是解昭的声音,大脑却坚信从没有下达过发声指令。
一股可怕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在此之前,无论是面对凶恶嗜血的牧羊神潘,还是阴狠残暴的塔普拉国王,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作为人类,在这个戴面具少年面前,是那样一个渺小又可悲的,浮游生物。
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将他碾成灰烬。
“我帮你杀了她,你会高兴吗?”少年又问。
“高兴。”
再一次的压迫,再一次的无意识发声。
尽管明白这并非解昭主观意愿,少年却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钳在解昭颈间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新鲜空气吸入肺部,解昭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用力地咳嗽起来。
……还好这是个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无论是中年女人的死亡方式,还是这从未出现过的离奇波折,抑或是眼前浑身散发诡异气息的面具少年,只要是做过几次任务、对系统尿性稍有了解的岛民,都不可能猜不出这个怪梦与任务的主线剧情有关。
没人喜欢被别人实力碾压的感觉,而且解昭直觉再掰扯下去要出事,他的两只手已经悄悄伸到背后,准备互掐虎口,利用疼痛迫使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每每遇到噩梦,这办法屡试不爽,运气好可以一秒苏醒,成了解昭控制梦境的独门秘技。
少年向解昭偏了偏脑袋:
“他们都觉得我和你很像。看见你的过去之后,我也这么觉得。”
闻言,解昭动作一滞,抬起头看着“他”。
像……什么意思?
少年的五官虽然藏在面具后面,但解昭切实感受到了那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意味的目光,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你很幸运,驱魔人……幸运到让我恶心。为什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总有人一直在帮助你,想尽各种办法帮助你。”
“而我,除了怨恨和诅咒,什么也没有。”
解昭右手拇指的指甲摸到左手虎口,往前移,然后毫不客气地摁了下去。
敏感部位的刺痛足以让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
可当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完全没有变化:狭小阴暗的办公室,被掐死的女人,戴面具的奇异少年。
解昭呼吸骤然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面具少年对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接着道:
“我曾发誓要让所有与我为敌的人葬身黑夜,你既已卷入其中,那这些该死的人里面,就理应包括你……们。”
“他”发出了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笑,接着说道:“但是,作为惺惺相惜的见面礼,我决定破例一次,把这个人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