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基普这么想时,他确实在那栋小屋里找到了加文与那年轻女孩。女孩正在痛苦的尖叫、挣扎,而男人则紧紧抱住那个处于折磨中的纤细身影。
乍看之下,加文正因为女孩的挣扎而被带着晃动——基普花了三秒才看清。
加文在哭。一边歇斯底里的笑、一边痛哭。好几个念头迅速闪过他的脑海——法术失败了?不,明显成功了。那女孩必死无疑?不,听起来或许非常冷血,但加文绝不会为这种事情而哭。
“什么鬼。”他没想过自己在世界被拯救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么一句。
“绿闪光,基普。”加文罕见的舍弃所有矜持、舍弃所有自制,怀里还抱着一个濒死的女孩,抽咽着大笑:“该死、见鬼的绿闪光!”
然后当着基普的面,红发男人就着尴尬的跪姿,用额头碰触地面,喃喃念起了祷文。
基普震惊的甚至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目睹了一个男人,在末日、在舍弃光明的那一刻,反而拾回了自己的信仰。
◎◎◎
“我实际上以为你疯了。”
几日后,他坐在年轻女法师的床边,看着加文拿着一盆温水、一条毛巾,轻轻地擦拭女孩额上的冷汗。就算在昏迷之中,她仍然痛苦的咬着牙、颤抖。
加文几乎不食不寝的伴在年轻女孩身边。就基普所知,他这几天以来唯一一次就寝是基普承诺会替他照看女孩、并威胁着要将他敲昏。
“你听过绿闪光吗?”对方回应,声音沙哑、但出乎意料的清晰。
“某种在日落会看见的现象。”基普点头:“有些人认为那是种预兆。”
“「欧霍兰眨眼」,奥莉亚曾这么称呼。”加文坐了下来,疲倦的靠到椅背上:“一种暗示,欧霍兰表明祂仍有在聆听、在关爱的方法。”
“你相信这说法?”几日前,男人还称呼这一切都是狗屎呢。
“基普,我亲手将一个女孩判处死刑、很可能亲手杀了她、很可能这些全都不会有任何用处…”加文轻轻回答:“而就在结束那一刻,雨停了、风止住了、夕阳露出来,然后我看到了绿闪光。女孩在我怀里,痛苦、但还活着。”
基普无言以对。
这是否是个讽刺性的、几乎称得上是笑话的奇怪预兆?他无从决定。
他能说的是,如果这一切灾害、克朗梅利亚的毁灭、甚至一个女孩的痛苦都是欧霍兰安排好的道路…
那么欧霍兰就是个狗娘养的冷血浑蛋。
◎◎◎
无论如何,基普很高兴安活了下来。
五百年间,他和她逐渐熟识、到朋友、到挚友。是个有趣的家伙,安提亚?姚。在这漫漫的永生路上,多一个好同伴总是令人愉悦。
世界变得飞快,而基普如鱼得水。他善于接受新知、游走在人群之间,一个身分换过一个身分。反倒是加文,他倒不是不愿意前进,而是习惯。对于新的事物、新的局面,他接受良好,但仍更倾向窝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被外头的风风雨雨动摇。
这当然,在第二、第三甚至后续无限原石到来时改变。最终基普只确定了他原先的结论——欧霍兰是残酷的。
走入加文名下的小房间,里文斯顿街七十七楼七号七室,灰尘厚厚的无人打扫。加文并不真的在乎这家店,里面大多东西都只是他自己遗留的东西——克朗梅利亚的古硬币、七辖地总督的饰品、奥图曼帝国的小杯子。东西被他翻了几倍价格摆在架上,有没有客人全是随缘。怪不得安老是说加文是个奸商。
从纽约之战后,他回来照料这个小店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充其量,这只是个幌子、一个假象,一个被问起「你平常做什么维生」时可以拿来当答案的表面。而加文的记忆力让他甚至不需要努力假装,能轻松说出每个东西的来历。
一些声响让基普回头。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有些迟疑、礼节性的敲了敲敞开的门板。
“你好,请问你是?”
基普对这男人有印象。某一回经过这条街,他在加文店面的隔壁阳台看过这人。邻居。
“基普?盖尔。”他回答:“加文是我父亲。”
“原来。”男人点头、恍然:“似乎很久没看到盖尔先生…我是说你父亲。我前一阵子有看到一两位客人来敲门,但都无人应答。你父亲还好吗?”
“他死了。”基普直接了当的回应。无论布鲁斯怎么说、无论灵魂原石怎么认定,真相就是如今曾名为加文?盖尔、或达山?盖尔的那具躯体已然焚化成灰烬、撒入了地中海的一隅——曾经克朗梅利亚的所在。
“上天啊!”男人看起来很震惊:“我很抱歉你的损失。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