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当然不知道他会这样想,却也感受到丝丝的寒意,单手缓缓覆上肚子道:“严大人,不喜欢他?”
这话问得奇怪,严忍冬却道:“娘娘的孩子,臣自然是喜欢的。”
她勉强笑笑:“在这深宫之中,从未有人说过喜欢我的孩子,就连陛下也没有。”
静言抬头看严忍冬,眼中闪着泪光:“严大人,本宫觉得,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娘娘不许胡说,娘娘凤仪万千,福泽深厚,连灭族之祸都不足以牵连娘娘,可见母子一气,必定平顺康健。”
“母子?”她温柔笑笑,“为什么不是女儿呢?”
“臣。。。臣不知道。”
“严大人,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这话叫严忍冬愣住了。千问万问,都该是问孩子父亲的话,此刻赤裸裸地问到他头上,他只能道:“都好。”
“是吗?”静言抚着肚子,“本宫却希望是个皇子,如果将来,能得到大人这样的雄姿之人的教诲,也好全了我安稳后宫的心愿。”
严忍冬意外,缓缓看向静言,她认真问道:“大人,可愿意?”
“我。。。。。。”他心里慌乱,手心在广袖下出汗,眼神左右乱转。
“虽是陛下的孩子,可经此一事,大人,本宫不愿瞒着你,我何曾可对陛下还有一点感情?这辈子,本宫是完了,可我不愿自己的孩子也如此。没有父皇的疼爱,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母妃,一无是处。。。。。。”
她又哭起来,想到什么伤心事,比方才更是动容了。
“娘娘,”严忍冬跪下,“娘娘万勿作此悲念,在臣眼中,娘娘温柔敦肃,有母仪天下之范,如今这般,臣实在不忍不愿。还请娘娘节哀,振作起来,这样的话。。。。。。”
她回头看他,严忍冬含泪道:“臣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静言像是入了醉梦,眼神迷离地弯下腰,把严忍冬扶起来:“本宫第一次见到大人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两人隔着衣袖,手紧紧握在一起。静言道:“第一次相见,本宫万念俱灰,对大人没有一句好话,你可怪我?”
“臣不敢,”他低头。
“严忍冬,在我面前,你还要自称为臣吗?”
两人眼中都有些泪意,他突然抬头看她,一阵后,激动地要把静言抱在怀里。她自作羞怯地一推,终是在半中停住了。
静言把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
严忍冬缓缓放开,半晌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在后宫没有立足之地。”
她感动,哭问:“仅仅是如此吗?”
严忍冬喉结蠕动,低头道:“娘娘,陛下正值盛年。。。。。。”
“可若他死了呢?”
他闻言,瞳孔放大。静言抓住他的手:“就算没有,严忍冬,我还年轻,总会活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只有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死了,没有任何人!”
他低头叹息,半晌,又道:“你相信我。”
“我该相信什么?”
“如果你想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我会帮你。”
静言立时去捂住他的口鼻,悄声道:“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这样的野心。皇后娘宁待我这样好,我又怎会去觊觎太子之位?”
这才是她眼中的季静言,善良,温润,就算身在险恶的后宫,也不改往日芳华,光明璀璨。
严忍冬悄悄取下她的手,又道:“你放心。”
静言垂眸,轻轻点头,柔声道:“你叫我放心,我便放心。你叫我向前看,我就向前看,严忍冬,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看着她,动情地去吻她。静言即刻便要作呕,却颤抖着忍住,只用更激烈的吻去回应。
半晌,她面色绯红地弹开,喘息难耐,深深看他一阵,转身飞快地回去了。连廊转角处,她又回眸深深看严忍冬一眼,原处的他,早就呆住了。
走回凤仪殿的路上,静言心跳难耐,低声问荷青:“没有人看见吧?”
“没有,”荷青道,“小姐走慢些,小心孩子。”
她叫上却越走越快,直到踏进凤仪殿的门槛,忍也不忍地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