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姐姐,”一旁的季眠哭出声来,若不是这声音,她几乎完全认不出这个满脸炭黑的小男孩。
墨香半蹲下去摸他的脸,陶然把静堂径直抱到里屋,又唤了许多丫头进来。墨香把季眠交给陶然,说道:“陶公子快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她。。。。。。”,话音未落,墨香打断道:“姑娘自小就就有心疾,昏倒是常事,今天这情景,能回来就不错了。”
她一边把陶然季眠往屋外推,一面又招呼丫鬟去打热水,一面去取药与她服下。慌乱间,她只求静堂能好起来,全然忘了去问季府如何。
房门被众丫头关起来,陶然愣愣地站在阶上,双手无力地搭放在季眠肩上,直到小厮过来摇唤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许久,对身边人道:“带小少爷下去整理。”
陶父陶母不得已让开道,眼瞧着季眠哭着抖着往前走,各自对视一眼,心中有万般疑问,却不敢对儿子开口。
陶然什么都没说,眼神里很是空洞,惶然推开众人,独自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午门外,祝长风和陈副将杀红了眼,静言几乎就要跑到征战之处,却还是在一丈外站定观望。
前面就在厮杀,没有人注意到她。鸣金声中,她皱眉了好一阵,终于看清出黑压压的禁军似是只在围攻一人,那人浑身是伤,已有尖刀刺在体内,静言绝望凄惨地叫道:“祝伯父!”
祝钦风回头来看她,禁军的长枪直直插入他的脊背,从胸膛前破血而出。同一时刻,午门被缓缓推开,祝长风不偏不倚地看到了这一幕。
“祝伯父!”静言大叫着跑过去,在祝钦风倒地前托抱住他,俩人一齐缓缓跪在地上。
震惊、愤怒、恐惧、绝望,祝长风几乎不能自持地大叫着往前杀,皇城内的禁军已看见他们,同时大吼着涌过去。
“快走,快走!”陈副将见情势不妙,强拽着长风就要往后退,他的身体发麻,所有的血液像乱套似的在手臂和背部流走,眼神一刻也不肯离开父亲。
“祝伯父,”静言抱着祝钦风,哭到浑身颤抖,明晃晃的银枪占满了血浆,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晃,随着自己的抽泣,祝钦风摇晃的身体还在不断涌出浓血。
祝钦风声音颤抖,咧嘴笑着,企图去摸她的脸。
“好。。。好孩子,”他嘴角涌出献血,说道:“别。。。别哭。”
静言低头,神情扭曲,哭得更厉害了。
祝钦风侧目,缓缓朝她身后的崇天殿看了一眼,守卫各宫门的禁军似是得到了皇后的诏令,正朝这边涌来。
远处,灯火晃目,天蓝如墨,狂风中,檐铃打出如青灯佛寺一般的响声。
他闭目微笑,吃力地缓缓说道:“你。。。。。。好好。。。活着。”
风铎猛地撞了一下,祝钦风的手缓缓从她的脸上落下,静言白净的面庞上沾了鲜红的血。
身后的禁军冲上前来,原是祝钦风副将之人将双指扣放在他的脖颈间,确认死亡后拿下,跪下朝静堂行礼道:“静妃娘娘,此处危险,微臣护送您回宫。”
不远处,午门再次缓缓紧闭,原是想出宫看父母的静言愣在原处,感受到彻骨的麻木和绝望。
她泪眼婆娑,被火把衬得潋滟,将祝钦风缓缓放下后,行动迟缓地站起来。
副将依然跪着,目光随着她的起身游移,皱眉疑惑这静妃要干什么。
“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她淡淡道,突然,不可自控地大吼道:“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娘娘,”副将起身去扶她,静言却像是疯了一样大吼大叫,用力地推搡他,边推边狰狞地笑道:“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士兵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宫妃,除了那副将,其余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皆长跪在地。
荷青跑过来拉住她,劝道:“娘娘,娘娘您冷静!”
静言不可自控地笑得更狰狞了,哭笑之间,她又抓住荷青的衣领,颤声道:“你替我出去,替我出去看一看,父亲母亲怎么了,季家怎么了,你去。。。快去啊!”
“我。。。。。。”荷青看着紧闭的午门,哀求道:“可是娘娘,外面在打仗啊。”
她闻言面色凝滞,像是终于清醒过来,愣了一阵,麻木地点点头,继而放开了荷青。
“谁都不要管我,”她默默地往回走,几步后,身体支撑不住,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