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有宋一朝,连夺嫡之事,都不曾发生过什么激烈的衝突。
这是任何朝代都不曾有过的奇景,往前看往后看,都不曾有过,独独大宋是唯一。
宋本得国不正,但宋人,檯面上却格外讲究道德水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所谓“矫枉过正”。
入宫去见太上皇帝,自也是有事。
皇帝陡然也勤政起来了,坐在书房之內,那是一道一道的奏疏去看,大事小事都看看,乃至请安的奏疏,也要批示几句。
许这种批示,也是一种权力的享受。
苏武到了,皇帝还在忙,还让苏武先坐坐,等他把上午送来的都看完了再说……
苏武自在一旁坐著等,茶水吃了几趟,勤政的天子终於享受完了失而復得的权力,开口问:“苏卿辛苦,久等了……”
“陛下日理万机,才是真正辛苦!”苏武场面话说著。
“四日之后,祝大典!”皇帝赵佶是告诉苏武这件事。
“那臣就等一等,等大典结束再走!”
“甚好,朕正是此意!想来程相公不日也就到了,你们翁婿二人还可见一见,或有交代,便一併都交代好,那李纲当也能赶到……”
皇帝自顾自盘算著……
“陛下,臣也有事说,多少有些僭越,但临走之前,还是想说说,还请陛下恕罪!”
苏武自是有正事的……
“哦,朕猜一猜如何?”皇帝笑著问道。
苏武也笑:“那陛下自是猜得到。”
“看来朕猜到了,那你说说吧,家国为公之事,无事不可言也!”赵佶微微笑著,又道:“朕还真想听听苏卿来论一论此事……”
“那臣就僭越了,臣知陛下喜爱鄆王殿下,鄆王殿下也很像陛下,读书有成,文才斐然,只是臣以为,鄆王殿下除了文艺之道与陛下相似,性情与胸怀之上,著实不可比陛下之高,若是这一点也能与陛下相似,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惜了……”
苏武自是组织了语言来的。
太上皇帝赵佶,自也在沉思,许也知道,苏武所言,是有道理的……
苏武继续说:“若是守成之君,那鄆王殿下无甚不好,但而今,正是进取之时,臣以史书来论,既然是有汉武卫霍,汉击匈奴,歷经数代,才真正功成,也是大唐击突厥,大胜在太宗,但真正突厥全亡,也还仰赖后续天子不断努力……”
“唉……”赵佶一边点著头,一边也嘆息,苏武之意,岂能不懂,鄆王赵楷,性子著实弱了些。
赵佶一个眼神给来,示意苏武继续。
“陛下其实知道臣要说何人,臣旁的不知,但那康王殿下,此番女真围城,他真有身陷敌营之事,乃至还全身而归,並无多少怯懦,此,已显出刚强,乃至他也受过女真些许折辱,自更是心中铭记,可励精图治,一心在此。这是臣个人一点浅见,供陛下思索……”
苏武话语说完了,便不多言。
赵佶自还在皱眉思索,也饮茶一盏,砸吧一下嘴唇,慢慢说来:“朕修道,也想修个福寿延绵,有苏卿领兵,朕也想当真亲眼得见……得见那一日女真如匈奴突厥一般消散,也真想看到重复汉唐之荣光……”
苏武听懂了,只道:“储君,自是为了安定人心,陛下而今身体康泰,许真就看到了,臣百死就是!先安定了人心,来日若是当真有那一日,陛下再来定夺也可,只管是臣在一日,陛下做任何事情,臣都一力支持,与陛下一体一心!”
“既是话都这般说了,朕自能知晓苏卿为国为社稷之思虑,想来苏卿是见过老九了?”
赵佶如此一问。
苏武等都不等,立马就答:“见过了,是他主动来寻的臣,便说有爭储君之意,臣看来,倒也无甚不好,以往世人都是谦虚为多,但而今之势,谦虚之人,反而不適合统领天下,要的就是这般锐意进取之人,亦如陛下,就有锐意进取之心,从党项到燕云,若无陛下力排眾议,一力主战,哪里会有今日?又哪里会有臣而今之荣光?真说起来,陛下岂不真有汉武帝唐太宗之雄心壮志?”
苏武知道,赵佶这人,耳根子软,听忽悠,这辈子都是这样。
苏武也忽悠得好,只把赵佶忽悠得沉思良久不动……
只管等著就是,等了许久,赵佶慢慢再去抬杯盏,茶水还没吃到,已然开口:“苏卿说得在理,储君自可以是老九,看来当让老九无事就入宫来与朕坐坐,朕仔细考教一二,最后再来定夺!”
“如此,那就不是臣之事也,且看陛下考教就是!”苏武点头来,储君毕竟是大事,乃至就是国家最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