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还含着饭,说的话不仅含混不清,就连饭都全了喷出来,惹得更多人捧腹大笑了。不过,大多人被他眼神一扫就不敢再放肆了,硬生生将笑给憋回去了,只是嘴角倾斜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掩不去。
赵参军更恼火了,还想再说什么,朱边及时站了起来,忙拉住了他。
而卫渡远一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幕,不禁玩笑道:“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浪费什么粮食啊?虽说现下我们富裕了点,但总也不能做月初撑死、月末饿死的人啊!”
此话一出,又惹得大伙儿笑了起来。
特特是龙行军的人,见了卫渡远更是兴奋,皆站起来嘴甜似地一个个叫着将军。
卫渡远跟龙行军的士兵们向来要好,说了几个荤段子也吃起了饭。
朱边早已被卫渡远用兵的手法所折服,当下又夸道:“卫将军,这又是你的计谋?说说,这算是什么?”
卫渡远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腿随意地跨放着,先是吸溜了一口稀饭,才挑眉问道:“千军万马箭?”
“哈?”朱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卫渡远朗声笑道:“我开玩笑的。那是我走之前交代明副将准备的,为的就是防万野。万野比一般匈奴人疑心重,又不信这批军队,觉着他们不是他培养出来的,可能不顶用。”
他话说到这儿耸了耸肩便不再多言了,低头打算继续喝他的稀饭。
“好样的,卫将军果真是少年英才啊!”朱边边说着,边一下下拍着卫渡远的背,愣是让他稀饭一口没咽下,呛到了喉咙。
朱边没察觉,还问道:“卫小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个稀饭还能呛着,我给你拍拍。”
卫渡远慌忙转移阵地,离朱边远远的。
待他觉得安全了,才道:“别,千万别。”
这厢说完,赵参军又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既是有了战术,为何不说?是信不过我们这帮戍守边关的兄弟吗?”
卫渡远很是平静地瞧了赵参军半晌,见他眼神松动,不敢再直视自己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你们既是不服我,又如何服从我的命令?再说了,我这统帅做的名不副实,已自请卸任了,我现下不过是龙行军一军的将军罢了。”
他扫视了原戍守边关的将士一眼,淡淡道:“我们军营现下这状况倒是同匈奴人的境况差不多,都是不信惹得祸。不过,我们这边不信的是我这个主帅。”
“赵参军,你说,对于保家卫国而言,身份地位真的重要吗?你最初参军就为着升官发财?我想,你是有抱负的,可你的抱负不该成为阻碍你前进的步伐。”
赵参军不算是个明白人,却算是戍守边关的将士中一个难得的有脑子的人,听了这话是沉默着说不出半句话来,甚而生出了一种名为愧疚羞窘的东西来。
他最初是怀着报效祖国而来的,可是后来为什么就变了呢?
卫渡远见赵参军面有愧色,知道自己的话见了成效,又道:“其实,不论现下这人的身世背景如何,都不过是自身的加持罢了,他要是个无才的,给他个家财万贯又如何?迟早还是得被他败光。至于年龄,那更不该是局限一个人发展的东西。”
他突然想到了余锦瑟,禁不住又补道:“就连性别也不是!”
余锦瑟担心有人突然进营帐来,她一直不敢睡。旁人对卫渡远的质疑,还有他的铿锵话语自是全数进了她的耳朵,只是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叫她久久震颤不已。
她嘴角笑意更浓,心头暖热一片。她的丈夫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从不觉得女子该是男子的附庸。
他从来都敬她、爱她。
赵参军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嘴唇嗫嚅半晌,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头一次觉着自己是如此狭隘。
为了一己之私,他处处针对卫渡远,只觉他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因着他有强大的后盾罢了,其实不然,这人本身就是个强者!
他没甚拿得出手的,但他向来知错能改!
赵参军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朝着卫渡远半跪了下来,肩背挺得笔直,却是个全然臣服的姿势。“赵某在此向卫将军致歉,是赵某狭隘了,只局限于个人得失,全然不顾大局。今后,赵某定然以将军之话日夜警醒自己,绝不再犯!还望卫将军海涵。”
卫渡远立时上前将半跪在地上的赵参军扶了起来,笑道:“都是兄弟,赵参军不必如此。况且,在渡远心中,赵参军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为我大昱镇守边疆多年,是渡远拍马不及的。”
将人扶起,卫渡远当即躬身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