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的名字倒是低调——“动力核源”,烫金字嵌在低调的石材墙面,就在学府苑小区马路对面一栋新建玻璃大厦的顶层。
十月末的周日午后,微凉的阳光切割着楼宇间的棱角,带有些许冬日迫近的清冽感。
顾凛跟在白子妍身后,穿过锃亮得晃眼的大厅,刷卡进入专属通道电梯。
轿厢无声上升,几秒后门滑开,一股混合着冷冽清洁剂、高级皮革与隐约汗液蒸腾的气息扑面而来。
视野瞬间辽阔,落地窗包裹了大半环形空间,将傍晚时分城市的脉动毫无保留地推入眼底。
地面是柔韧耐磨的冷灰色橡胶,踩上去带着舒适的阻尼感。
器械区,哑铃和杠铃片泛着乌沉沉的金属冷光,一排跑步机、椭圆仪、划船机犹如蓄势待发的钢铁队列,流畅的机身透着昂贵的设计感。
靠窗的“自由力量区”最为开阔,深蹲架、卧推架沉默矗立,旁边散落着巨大的充气药球、战绳和壶铃。
空气里流淌着节拍沉稳的音乐,会员确实不多,三三两两专注于自己的器械,动作间利落有力,多是些穿着考究、肌肉线条已颇为精干的常客。
这里安静、高效,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距离感。
前台微笑着点头致意,“白小姐,下午好。”
顾凛知道,那张印着他照片和名字的黑色磁卡,连同高昂的年度钻石会籍,都是白子妍轻描淡写为他办下的。
这两周,他的生活像是被摁下了节拍器。
每隔两日,他便背着帆布包直奔“动力核源”。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斜穿巨大的落地窗,在哑铃架下拉出长长的金色光影时,他基本已站在器械前开始热身。
就这样,一直练到六点出头,城市的灯光恰好点亮窗外夜幕后,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又轻快的热气,在白子妍“效率不错”的简明评语中收工,一起吃饭,回家。
改变,是在细微处悄然发生的。
最初几次,酸痛的臂膀在举筷子时会无端发抖,爬楼时大腿前侧火烧火燎。
但渐渐地,那种酸楚变成了筋骨舒展后的踏实舒坦。
最让他暗自惊异的变化,却来自深蹲架下。
每一次深吸气,脊背死死贴住架上的护垫,核心绷紧如铁;每一次屈膝沉髋,身体被数倍体重的铁块拉扯着凶狠下坠,直到与地面平行;然后骤然发力,屏住呼吸调动臀部和大腿所有肌肉,驱动身体顶着重量顽强站起,榨干肌肉最深处每一丝力量。
整个过程中,顾凛清楚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血脉奔涌的奇妙回响。
深蹲过后,那股由大腿根蓬勃涌上的热流,像是重新疏通了被长久淤塞的运河,滚烫地奔涌直下,一路冲激,唤醒沉睡已久的力量。
那种清晰得几乎震颤的勃发感,迅猛、刚猛,如同被赋予了钢筋铁骨的生命。
这种隐秘而强大的生理反馈,在每一次重量增加,每一次蹲得更低、爆发得更狠之后,就愈发清晰强烈。
它混合着突破极限的疲惫感,奇妙地转化出某种近乎骄傲的雄性能量。
深蹲架下,顾凛每一个精准角度的调试,每一次呼吸与发力节奏的掌控,都烙着白子妍的印记。
他的动作轨迹,例如每一次沉髋的幅度,肩胛锁死的状态,全在白子妍冷静的审视下完成。
她本身就是最强的私教标杆。
两人配合默契,昂贵却可有可无的私教指导,自然被摒弃在外。
“下午好。”
此时,面对前台女孩的例行问候,顾凛点头回应,声音平静。
两人动作一致,“嘀”声轻响,刷卡完成,专属通道的磨砂玻璃门无声滑开。
健身房内部特有的气息,冷冽的清洁剂、沉稳的铁腥味,跟一丝汗气迎面而来。
白子妍脚步微顿,看了顾凛一眼。
顾凛会意,独自转向那扇标识着“男士”的屋门。
更衣室的门在身后合拢,发出轻微的闷响。
空气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极其低沉的运行嗡鸣。
光线是干净的冷白色,均匀地洒在光洁的深色地面和冰冷的金属储物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