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落呆呆地看着她,心中淌过异样的感觉,被乔栖时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的毛色很漂亮,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
她这身被族人视为异类的毛色,在乔栖时眼中竟会是漂亮的。
这些话轻柔地落在她心上,却像是砸碎了某道坚硬的壳,让她胸腔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白色是被嫌弃的存在,就连她也下意识地嫌弃自己的毛色。
她不喜欢白色,这样的颜色是拖累,可她偏偏又是一只白狼。
数万同族中,唯一一只白色皮毛的狼。
没有族人愿意同她一起,族群狩猎时都会下意识避开她,白色在黑夜里太过显眼,族群也生怕她的毛色在月光下暴露位置,拖累同伴。
如果不是母亲是头狼,以绝对的威严压制了那些闲言碎语和攻击,她或许活不到成年。
可即便如此,她也始终觉得自己和族群之间有着一道隔阂。
她是异类。
比柏林更奇怪的异类。
白霜落慢慢趴伏在草地上,前爪交叠垫在下巴下,银灰色的尾巴轻轻蜷在身侧。
她的耳朵微微向后贴伏,不是出于戒备,而是一种近乎柔软的示弱姿态。
湛蓝的眼眸低垂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叶上,却像是透过它们望向某个遥远的回忆。
……漂亮吗?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轻轻打了个转,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希冀,又混杂着长久以来的自我厌弃。
她下意识地用爪子拨了拨前臂的毛发,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些刺眼的银白。
乔栖时将她前爪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个隐匿的弧度。
如她所料。
乔栖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安静地在她身旁坐下,指尖轻柔地拂着她背脊上的毛。
夜风拂过,带起草丛细微的沙沙声,远处狼群的嬉闹声隐约传来,却仿佛与她们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很舒服。
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将身体更深地陷入柔软的草地中。
乔栖时的指尖像带着某种魔力,每一次轻抚都让她脊椎泛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她快化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连骨骼都要在这温柔的抚摸下化成一滩水。
不可以……
乔栖时是个人类,她怎么可以在一个人类面前软成这样。
这里还有这么多族人看着,她怎么可以在她们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仅剩的意识,在警告着白霜落,试图将她从沉沦的边缘拉回来。
白霜落挣扎着动了动,下巴不自觉地往前蹭了蹭,喉咙里溢出几声模糊的呜咽。
她在心里懊恼地想着,却控制不住地将脑袋更深地往乔栖时手心里拱。
她的前爪无意识地在草地上抓挠着,尖锐的爪尖将柔软的草叶碾出青涩的汁液。
身体背叛了理智,完全沉溺在这陌生的温柔里。
太丢脸了。
白霜落回过神时,天都蒙蒙亮了。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将夜色的浓墨一点点稀释成淡青色。
“醒了?”乔栖时见白霜落的耳朵动了动,声音温柔道。
白霜落蜷成一团银白色的云朵,脑袋枕在她的膝上。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