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赶到餐厅的时候,林听晚已经坐车走了。
他推开包厢门,跟季老太太四目相对。衣摆卷着室外空气里的沙雾,风尘仆仆。包厢里只剩下季老太太,和站在角落的司机。
桌上正对老太太的座位跟前,放着半碗没有喝完、早已经凉掉的鸽子汤,还有一张用过的、留着唇印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巾。
没看见林听晚的身影,季琛转身要走,被老太太叫住。
“去哪?要去追那孩子?”季老太太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卫择站在门外靠墙的角落,明显感觉到季琛的呼吸重了下。一路跨着大步赶过来,他都没有喘一口气,这会儿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烦躁。
看了眼季琛的脸,他没敢说话。
这脸太臭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桌子掀了。
半小时前,卫择在季琛结束一场会议之后,把季老太太来学校找林听晚的事告诉了他。果不其然,收获了他的一记斜眼。
“在哪?”
“碧水秋苑。”
然后就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还是晚了一步。
已经结束了,林听晚吃完或者没吃完这顿饭,都见了奶奶。说了一些话,听了一些话,被迫做了她不想做的事。
转回身,季琛进了包间,坐在林听晚坐过的椅子,扫了眼留着唇印的纸巾:“您和她说了什么?”
“几个月不见,也不喊奶奶了,一上来就质问我。”季老太太从容地指责他,“怕我这个老人家倚老卖老欺负她?”
季琛不置可否。
说实话,他心里没底。奶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很有手段,讲话也没那么好听,有时候甚至刺耳。但林听晚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讲话同样难听,也不会委屈自己。
正面交锋起来,谁会落得下乘,不好说。
“阿琛,你和我说实话。”季老太太的口吻略微严厉,“为什么是林家那孩子?林老爷子于你有恩,我们季家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哪怕林老爷子已经离世。那孩子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遇见任何困难,季家都可以帮她。哪怕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季家也可以想办法捞她。她想要什么季家都可以给,除了你的婚姻。”
见他无动于衷,季老太太继续语重心长,“奶奶知道你善良,但非得以身相许吗?你是哪里来的封建余孽?”
季琛捏着白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面前的半碗鸽子汤。
鸽子肉一口没吃,就喝了点汤。
看得出来,她是真不喜欢。这顿饭她没吃好,更是吃的不开心。
“奶奶。”季琛放下勺子,“既然季家不需要联姻,我的婚姻我自己选,跟这事儿无关。”
他十八岁刚来英国留学那年,在林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出过一场车祸,命是林老爷子捡回来的。
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忘年交。
知道他在读经管专业,也是季老太太钦点的继承人,不出意外以后要掌管家业,于是林老爷子毫不吝啬地给他分享自己的经验和故事。
后来林老爷子病重,在英国癌症医院度过最后那段痛苦的日子,是他在他身边关照。
那段关照比起林老爷子给予的,于季琛而言不足挂齿,所以他始终觉得,林老爷子这份恩情,他没还上。
虽然……
老爷子那时候的确向他嘱托过,帮他看着点他家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孙女。
但和林听晚结婚这事儿,没糊弄奶奶,真跟这没关系。
“你喜欢那孩子?”
季老太太盯着季琛看了会儿,眼神充满了审视,似猜测似审问。
季琛不咸不淡:“是。”
季老太太放在腿上的手收紧了几分,愠怒又无从开口斥责。他这话是真是假,她自有判断。只是亲耳听见他亲口这么说,她还是无法接受。
他这样一个弄死他,他都不会屈服的人。不会被任何世俗道德绑架,百无禁忌,又很没良心。能和林听晚结婚,做这件看起来完全就是胡闹的事,无论合理或是不合理,这是唯一原因。
没别的借口,任何
外因也无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