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她声音散慢,落子,想替黑棋挣出一条路。
时暮心中的遗憾忽生。
赤水浩浩汤汤,钟山之北常年覆雪,皑皑若银甲,其南花开千岁,四时绚烂。
渡过赤水,可见人间,茫茫红尘万丈,繁华尘烟,与九重天截然不同。
而这一切,若她生于赤水,长于赤水,便都能得见。
指尖不自觉摩挲过白玉,朝笙忽而探身到他眼前,笑道:“上神,让我一子可好?宣珩先前下得太烂了。”
临近日暮,日光也变成柔软的绯色。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神明惋惜于她的五千年,眼中都是潋滟的光华。
青年点头,看她又干净利落地落下一枚黑子。
“喂喂喂!”宣珩手里的瓜子顿时不香了,“之前怎么不让我?”
时暮睨他一眼,语气清淡:“我没见过要让黑棋三十六子的。”
落花时节(9)
“司命星君真人不露相。”朝笙闻言,道,“我刚学着下棋时,兄长也不过让我八子。”
宣珩更加不乐意了:“三殿下也笑话我!”
他望向棋盘,原本被他下入绝路的黑子确实挽回了几分颓势。
“不过,先前还不曾知道,三殿下善弈。”
“那星君先前知道哪些?”
宣珩把灰陶盘倒过来,磕下一堆瓜子皮。
“睚眦……快意恩仇,打架、不是——那个武学造诣颇深。”
——爱写话本子的司命星君稍稍美化了下。
朝笙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也不恼:“星君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比如——”她看向缃叶黄的衣摆,忽而想起,祭舞是天后的要求,弈棋起初是长晏的期望,若真要论起她自己本心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五千年光阴,便这般度过了。
要说什么时候快意?也许,凤燃挑衅她,而她不必掩藏爱恨时,才自在。
宣珩没看出她心绪的起伏,一脸八卦地催促。
“比如,星辰法则在整个学宫里学得最好。”
时暮的声音合着君山玉的白子,一同落在棋盘上。
宣珩立刻便被转移注意力,啧啧称奇:“哇,三殿下,这还真看不出来。”
朝笙一怔,看到了时暮低淡从容的神情。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移开目光,手中棋子当啷作响。
天穹将要暗去时,这一局棋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