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春往里头走去,找到三个空着的位置。
朝笙回过头来,望向周暮觉:“阿暮?”
青年没再往前。
机场里,不知何时涌出了数辆墨绿色的军用车。
段芮年从里头走了出来。
“周行长,走吧。”
李淮麟吃了败仗,转头把目光盯上了海市的商人。
钱,军费,退路。
段芮年作为他的小舅子,责无旁贷地接过了伥鬼的职责。
周暮觉没回头,他只望着身前的朝笙。
“阿暮。”朝笙的声音在风中轻不可闻,落在周暮觉耳中,却字字清晰,“你要去哪?”
“见李淮麟。”周暮觉抬手,替她拢起飞扬的鬓发。
“之后呢?”她又问。
周暮觉凝视着她,虔诚贪婪,想将她的模样多看几遍。
这是真正的乱离之世,上位者的一念便更改了万万人生死。繁华的城市随时可能被摧毁,远离了故土的人可能永远无法回头。
荷枪实弹的士兵等候在段芮年身侧,周暮觉背对着他们,一字一句,向着他还未过门的妻子立誓。
“我说过,我应允你的事情永远不会变。朝朝,港市另有一番新的天地,你去那儿,仍快意的活。”
“但隔山隔海,我都会再来见你。”
空气压抑得不像话,风也变得凛冽。朝笙忽而抬手,拥住了周暮觉。
她旁若无人,深深地、深深地吻住了他。
墨色的云从远去压来,耳旁,风的声音呼啸而过,铁锈的气息在口腔蔓延开来。
“那身喜服,我收在行李箱里了。”
那是周暮觉寻了苏州的绣娘,费了很大功夫做出来的。朝笙本没有带去,最后却又悄悄地将它叠起,压进了箱中。
“你若不来——”她明明在说狠话,然而声音里却带着潮湿的泣意,“我一样能风风光光的大嫁。”
这世上,爱她的人千千万,但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念。
“我保证。”青年说。
又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
*
飞机盘旋而上。
信春看着机场漫漫变作茫茫的小点,想要安慰自家太太。
然而朝笙的目光却收了回来。